如今,得胜关易主,益州攻略已经拉开了帷幕;
夷州建港,海洋战略也迈出了关键一步;
新政令的发布,土地兼并基本禁绝;
各地世家豪族或主动或被迫转型,各种工坊如雨后春笋一般兴建起来;
百姓手中有了存粮和余钱,也舍得采买酒肉果蔬,添置家具器物了;
河道中的商船、官道上的商队也逐渐多了起来;
税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步增长……
新兴的生产力一旦被官方扶持,发展的势头会远超人们的想象!
政治体制和生产关系如果跟不上新兴生产力的发展是要出大事的!
这是连后世的初中生都明白的道理!
三州之地虽然内部稳定,但江北的外患却如一块巨石,随时都会从山顶滚落下来!
一旦三州的发展过于迅猛,与现有的官僚体制发生了矛盾冲突,内忧外患一起爆发,后果将不堪设想。
毕竟在大大小小的世家的眼中,土地仍是仅次于知识的最重要财富,这一根深蒂固的观念,非经数代人努力难以瓦解。
这也是隐藏在三州之地背后的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要解决这一不安定因素,还需要付出艰巨的努力。
改官制,以适应新的发展形势;扩大教育规模,以打破世家对知识的垄断;建大学,培养各类顶级人才……不能再拖下去了!
刘琦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一封必将震动天下的书信刚刚发出,同时一条必将影响深远的喜讯从襄阳传来:
左伯纸的制作工艺被襄阳书院和刘家营联合破解了!
新制作工艺大大简化了左伯纸的生产流程,极大缩短了生产时间!
只要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大量生产!
“好!好!好!太好了,太好了!”
刘琦看罢来讯,两手将随喜讯而来的一小卷略略泛黄的白纸轻轻展开,纸张光滑细腻,比起后世的白纸略厚,稍软。
他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汉”字,行笔流畅,墨润而不团。
“太好了!就是这样!就是这一种!”
他兴奋地大喊大叫!
造纸,这个重大课题已经扔到刘家营和襄阳书院很长时间了,无数次失败的消息让他已经丧失了几乎全部信心。
别看这小小的一张纸,要平整、光滑、细腻、书写轻便,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且不说时下的大汉,就说两千年后的当代之人,谁能在家里捣鼓出一张能写字的纸来?
“有了纸,就可以印书;有了书,就可以普及书籍;打破了知识的垄断,就会造就海量的人才;有了人才……”
刘琦情难自抑,他推开房门,在院子里飞快踱步,口中念念有词,手臂还不停地比划着……
听到动静赶来的众人被刘琦的表演惊得目瞪口呆!
“夫君,你这是?”
米儿拦在刘琦面前,担忧地问道。
听到声音,刘琦猛然抬头!
官制改革,筹建大学。他殚精竭虑,一夜未眠!
他憔悴的脸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布满血丝的红眼睛和极度兴奋的神情把米儿吓了一跳!
她刚要退步,便被刘琦一把带到怀里,疯了似的亲了满脸口水……
“米儿,咱们有纸了!哈哈,你知道吗?咱们有纸了!你看,这就是纸,这就是纸啊……”
米儿被他抱得透不过气来,憋得满脸通红,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
突然,“砰”地一声,院门被一脚踹开!
却是正在巡关的赵晟听到动静闯了进来,他看到眼前的一幕,登时吓了一跳。
“你们傻站着干啥?还不去把少主拉开!”
黄叙、彭绮如梦方醒,赶忙冲到近前,掰开刘琦手臂,将米儿从他怀里扯了出来。
二人不敢怠慢,又一人抱住一边,将刘琦给箍住。
米儿喘息未定,一手拍着胸脯,一手用衣袖擦了擦满脸的口水,又惊慌又担忧又害羞地盯着仍在大呼小叫的刘琦,她也没想到自己百试不爽的读心术竟也有失灵的时候。
赵晟也是吓得不轻,他还幻想着将来封了侯,辞官不做,带着自己的漂亮媳妇儿到处游山玩水呢!
大业未成,少主就先疯了!
这他娘的上哪儿说理去?
就连足不出户的贾穆和祢衡也跑出来,跟着看了一回西洋景。
其实也不能怪刘琦举止失措,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自己只是普通人一个,上学的时候成绩也一般,既没有穿越同行大都具备的武术底子,也没有貌似已经在同行中普及的酿酒和造火药的本事!
其中少数优秀的同行连蒸汽机和火轮船都给鼓捣出来了,更是让他自叹不如。
所谓的一硫二硝三木炭他也试过,也换过各种比例,无论怎么搞,最多不过是火急了些,烟呛了些,仅此而已……
他也知道页油岩通过干馏可以提取石油,可是到底怎么个干馏法呢?
他还知道......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士去做吧,反正刘家营现在是自己的地盘,扔几个课题进去也是应有之意。
然而,几年下来,钱花了不老少,材料也废了数千车,除了几个人被烧伤了以外,连个泡也没冒出来!
他能不郁闷吗?
现在好了,自己穿越以来主导的第一项技术成果问世了!
虽然左伯早就研究出了这个项目,但在时下,作为一位经学大家兼书法大家,左伯却怕被这种被称为奇技淫巧的技术累了声名!
再加上工艺太过复杂,制作周期太长,所以左伯纸的产量极低,价格比帛书便宜不了多少,仅在世家圈子里少量流传。
想想历史上那位造出连发五十支弩矢且射程一百余步的连弩的大科学家马钧的遭遇,刘琦就知道这个时代主流思想有多么顽固了。
借造纸发财?
左伯同志可能连想都没敢想过!
刘琦也动过把左伯绑来襄阳的念头,但毕竟是后世来人,想想还是算了。
如今能写字的纸有了,雕版印刷应该不是多难的事。
嗯,看来得再给岳父大人去一封信,聊聊这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的问题了。
“你们俩扯着我作啥?快给我松开!”
刘琦思绪回归,却发现自己被两个万人敌的熊孩子箍在中间,一动也动不了,他不由蹙眉。
“哥哥,你不疯了?”
黄叙见刘琦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讪讪地与彭绮松开了手臂。
“谁说我疯了?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刘琦白了这俩熊孩子一眼,吩咐道:“你俩去整点儿好酒好菜,今天正午我请大家喝酒!”
“这……”
黄叙和彭绮偷偷瞄了赵晟一眼,谁也没敢动弹。
军中饮酒?
十个脑袋都不够赵晟砍的!
“愣着干啥?还不快去?”
刘琦见这俩憨货站着不动,又催了一遍。
“怎么,连少主的话也不听了?你俩是翅膀长硬了吧!”一边赵晟笑骂道。
“是,是,俺们这就去,这就去。”
二人见赵晟发话,连忙应下,屁颠儿屁颠儿地往门外跑去。
“等等!”
赵晟止住他俩,又吩咐道:“传令下去,今日全军加餐,每伍配酒一坛!”
“诺!”
二人大喜,高声应诺而出。
“这俩小子……”
刘琦望着他俩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末将以下犯上,圈禁少主,请少主治罪!”
赵晟走到刘琦面前,恭谨行礼。
刘琦哪里不知道,赵晟是怕他染上疫疾才将他圈禁起来,再加上连日里在棋盘上虐童为乐,心里那点儿气早就消了。
更何况疫疾已近结束,襄阳又破解了左伯纸的制作工艺!
好事成双,他高兴都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怪罪赵晟。
“既如此,赵将军便于席间自罚三杯,以示惩戒吧!”
“这……”
赵晟愕然,“老这么玩儿,有意思吗?”
虽然刘琦没打算追究此事,然赵晟治军甚严,他以身作则,自去领了二十军棍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