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天边的云彩红彤彤的,就像燃起了大火。
“哈哈哈哈,高首领请——”
“沙族长请——”
“传我军令,先将俘虏押到后营严加看管,抓紧时间埋锅造饭,受伤的兄弟……”
说话声、脚步声、兵甲碰撞的声音将刘琦从梦中惊醒,却是大军得胜归营。
不一会儿,一黑衣人进帐,对刘琦恭敬行礼道:“禀主公,今日巳时,赵晟将军、沙沐尘族长与建宁都督雍闿大军战于泸水以西。
“越嶲夷王高定、夷将鄂焕领夷军七千顺泸水而下,突袭雍闿老营。
“雍闿军见老营方向烟火大起,军心震动,被赵将军、沙族长一阵击溃。
“夷王高定从后夹击,夷将鄂焕阵斩雍闿,其众皆降!”
刘琦好奇问道:“哦,这高定怎么会跨郡而来,助我攻杀雍闿?”
墨影笑道:“属下听闻建宁都督雍闿对建宁夷人压榨颇狠,建宁夷人敢怒不敢言,常常跑到高定那里求助。
“建宁夷人与越嶲夷人本是同族,夷王高定因此深恨雍闿。
然夷军兵少,兵甲不齐,未敢轻动。今闻五溪蛮大军攻伐建宁,高定以为时机已到,特来相助尔!”
刘琦听罢,叫米儿取来地图,铺到案几之上,他找到越嶲郡的位置,不由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如今建宁都督雍闿授首,建宁郡再无抵抗之力,又得越嶲夷人相助,从西到东隔绝益州南部半壁江山,我军只需把住山险要地,便可高枕无忧。”
二人正说话间,一军卒来报,沙族长、赵将军请刘琦到大帐赴宴。
因刘琦不能暴露身份,赵晟严令军中称刘琦为刘延,是以刘度侄子兼军师的身份随军。而真正的军师贾穆此时却是祭司。
刘琦来到中军大帐,见沙沐尘与一中年大汉分宾主坐于上位,心知这位就是夷王高定了。
再看下方,左手位是穿得五花六毛的大祭司贾穆。
贾穆对面坐着三人:赵晟、沙摩柯、以及两人中间的一位夷族将军。
其人比沙摩柯还要高大雄壮,其面目狰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特别是靛蓝色的大脸,与旁边沙摩柯的血红大脸衬在一起。
单看他俩,兀自心惊,只觉这两位仁兄不似凡间品种!
刘琦看罢,向沙沐尘躬身一礼道:“侄儿来迟,请姑父恕罪,不知这位贵客是……?”
沙沐尘先向刘琦介绍道:“这位是越嶲夷王高定,今日助我军攻杀雍闿。”
“小侄见过高叔父。”刘琦马上入戏,对着高定拱手行礼。
“这位是……?”
高定问沙沐尘道。
沙沐尘道:“这是我妻家侄儿,他年纪虽轻,却饱读诗书,又颇有智计。听闻我族举兵,特来相助,现充作军师一职,为我参赞军务。”
高定听罢,冲刘琦豪爽笑道:“哈哈,即是自家子侄,勿须多礼,快先坐下吃酒!”
刘琦又行了一礼,方才在贾穆下首就坐。
待刘琦坐定,沙沐尘又对高定说道:“我这侄儿与我老友赵晟皆是汉人,不似我等洒脱,大王勿怪。”
高定说道:“沙族长客气了,既来相助我等,便是我等的兄弟,有甚么怪不怪的?来,小王先敬各位一碗。”
说罢,双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众人连忙举碗同饮。
高定又问道:“吾闻五溪蛮族久居武陵山中,却不知何故兴兵西进?”
沙沐尘叹了口气,对高定说道:“唉!大王有所不知,此事说来话长啊!”
高定道:“如今建宁已下,左右无甚要事,沙族长不妨说来听听,权当佐酒。”
沙沐尘道:“自刘景升主政荆州以来,广兴礼教,轻徭薄赋,保境安民,蛮汉皆服。我五溪蛮族受其感化,也主动归治。
“怎奈武陵太守金旋为刷政绩,欺上瞒下,妄顾法令,对我族收十之六七的重税犹自嫌少,此盘剥之重,足以使我族生路断绝……”
“啪!”
高定听到此处,想起自己的族人惨遭雍闿压榨的前事,也是怒不可遏。
他不由拍案而起,怒道:“贪官污吏,该杀!该杀!”
见满帐文武都愕然看着自己,他不好意思地抱了抱拳道:“你我两族同病相怜,不觉失态,勿怪,勿怪。”
说罢,又请沙沐尘接着往下讲。
沙沐尘待他坐稳,又接着说道:“我族不忿,我便带兵下山,围了临沅县城。”
高定说道:“汉人最是护短,沙族长此举怕是得罪了刘景升吧?”
“非也,非也。”
沙沐尘笑道:“刘景升非但未怪罪我族,反而将那金旋斩首示众,以消我族之恨。”
高定问道:“莫非是刘景升缓兵之计?”
沙沐尘道:“非也,非也。贤弟有所不知,那刘景升兵威颇重,若欲剿灭我族便直接下手了,何须用那缓兵之计!”
高定道:“今日战阵之上,我观沙族长兵锋所指,郡兵皆溃,且士卒勇悍,甲械精良,此诚精锐之师,兄长又何必自谦!”
沙沐尘语重心长地说道:“贤弟是只见我之兵锋,未见刘景升之兵锋啊!”
高定问道:“不知那刘景升兵锋如何?”
沙沐尘道:“那刘景升主政荆州以来,败董卓,杀孙坚,平交州,收山越,逐孙策,灭袁术,连战十年,未尝一败!愚兄可没那胆子试他兵锋!”
刘琦心道:“忽悠,接着忽悠!”
高定也是个不错的捧哏,他虽久居南中,不大了解中原之事,但董卓、袁术、孙坚等几个人的名头还是知道的。
于是,他不负众望地接着问道:“那刘景升兵威如此强盛,就这么放过兄长了?”
沙沐尘感慨说道:“贤弟有所不知,刘景升虽善用兵,但却是个宽仁长者,又是当今天子的叔父,不仅没与愚兄计较,反倒对我五溪蛮族多加抚慰,又答应帮助我族夺回牂牁祖地,使我族尽皆归心。”
“兄长此言为真?”高定难以置信。
沙沐尘道:“不瞒贤弟,愚兄也不敢全信,为合族计,便提出与刘景升联姻,与他永结盟好。”
高定笑道:“兄长说笑了,照贤兄所说,那刘景升是汉室宗亲,又据三州之地,兵锋之盛天下少有,岂肯将我蛮夷女子娶入府中。”
沙沐尘:“你别说,还真就娶了!”
高定:“啥?此言为真?”
沙沐尘语重心长地说道:“刘景升长子刘琦亲到我五溪蛮寨中迎娶小女,免了我族三年赋税,又赠了我族许多甲胄兵器!
如此,我族才能连战连胜,顺利夺回牂牁祖地啊!”
“唔……,这这这这,贤兄恕罪,愚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