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里,沙沐尘、赵晟二人忙着帮助高定整训夷兵,高定怕夷兵不服管教,便在夷营之中为沙、赵二人站台。
待夷兵识得军令之后,高定便不再理会训练之事,天天跑到蛮营跟贾穆、刘琦等人闲扯。
那高定在夷人之中素有威望,亦熟悉西南诸蛮之事。他又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聊到一起。
刘琦、贾穆知道将军府对西南境的谋划,也乐得与其多聊,好在进兵之前掌握更多信息。
“小子素闻西南诸蛮之中,有身着藤甲者,刀箭不入,遇水可浮,却不知此事真假,还请叔父为小子解惑。”
好不容易遇到高定这个蛮事通,刘琦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高定善言,哈哈一笑,对刘琦说道:“贤侄有所不知,我南中一地多山,草木茂密,湿热难当,铁甲、皮甲皆不合用,故多有身着藤甲者。
“又兼蛮民依水结寨,山里来水里去,水性无不精熟。如公子所说,皆寻常之事尔,却不知传到贤侄耳中,竟是这般模样。哈哈哈哈……”
刘琦亦笑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非叔父为小子解惑,小子还以为此乃天下有数的强兵呢?”
听了此之言,高定颇为自得,对刘琦说道:“此辈寻常,贤侄不必当真。”
刘琦点头,又问道:“小子听闻西南诸蛮之中,有擅呼风唤雨,驱兽之法者,不知是否为真?”
高定听了,沉吟良久,对刘琦说道:“所谓呼风唤雨者,多为谬传。自颛顼之后,天地绝通,此辈中人不可复见。不过……”
刘琦赶紧做起捧哏:“不过什么?”
高定皱眉说道:“不过这驱兽之法确有其事!若沙族长有意进兵西南,此事不可不防!”
刘琦愕然,忙问高定道:“还请叔父细细说来,小子也好做些准备。”
高定又想了一会儿,才对刘琦说道:“这驱兽之法,吾族虽无传承,然南中荒蛮之地却有留存。
“此法以鼓乐为先导,又兼蛮众举火搜山,从后驱赶。山中猛兽惊惧奔逃之时,为鼓乐之声所引。
“禽兽无智,皆以为生路在彼,争相而至,势不可挡!此事不可不防”
刘琦听了,大吃一惊!
他不由想起抗日战争之时,我八路军效仿田单火牛阵法,举火驱牛,冲撞日寇。然,群牛慌乱之际,互相冲撞,四散奔走。除了损失不少耕牛之外,并未取得任何战果。
由此可知,古时确有驱兽之法,只是罕有人知,未得传世而已。
刘琦面色凝重,问高定道:“如此威势,何法可解?”
高定虽然不通军阵,然,山中狩猎乃是夷人本分之事,他对野兽习性却是非常了解。
他对刘琦说道:“若要破之,唯有阵前放火一法!只恐仓促之间准备不及而遭重创!”
刘琦心道:“此事宜早做些准才好。”
他又想起“七擒孟获”之事,问高定道:“今建宁已定,待理顺民事之后,我军定然兵临永昌。然,永昌荒蛮,几无教化。叔父有何教我?”
高定见刘琦一口一个叔父叫着,心中很是受用。
他对刘琦谆谆说道:“此去永昌,群蛮林立,部族之多,难以尽数。然其威势最重者只有两部。”
刘琦忙搭话道:“不知是哪两部?”
高定说道:“此两部者,一曰孟氏,一曰祝融。余者皆以此两部马首是瞻,皆不足虑也。”
“孟氏首领莫不是孟获?”刘琦不由问道。
他既在《演义》中看过,也知道历史上确有孟获其人。其率部众归降蜀汉之后,在成都担任御史中丞一职,乃是个文官。
“愚叔听说孟氏首领乃是孟洪,却从未听说过孟获其人。不知贤侄从何处得知此人名姓?”高定疑惑道。
“呃……,兴许是小子记错了。叔父不妨再说说这个祝融氏吧!”
高定也没在意,接着对刘琦讲道:“南中各部除部众多寡,其余皆大差不差。唯有祝融氏与众不同!”
刘琦继续做好捧哏的工作,问高定道:“却不知祝融氏有何不同?”
高定笑道:“祝融氏以女子为尊,其部并无人伦。男女成年之后,全凭各人喜好与人交媾。所生子女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家中皆以母、舅为尊。”
刘琦听罢,满眼不可置信,汉朝都快结束了,竟然还有母系社会!这得落后到什么程度啊?
他问高定道:“女子力弱,如何服众?”
高定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摇头说道:“祝融氏与我夷人相距甚远,此事某亦不知。愚叔只是听闻,其部皆以女子为将,以男丁为卒,实力大至与孟氏相当。”
刘琦问道:“这祝融氏……”
“咚咚咚咚……”
话未说完,营中响起一阵急促的鼓声。
二人二话不说,拔腿就向中军大帐奔去。
一入大帐,只见沙沐尘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坐在主位之上。
右手边第一个便是赵晟,他的状态也比沙沐尘好不了多少。
这二人显然是从夷营之中一路狂奔而来。
见高定进帐,沙沐尘喘着粗气站起身来,请他来主位就座。
高定摆了摆手,对沙沐尘说道:“某将族中兄弟交给沙族长整训,便是大军一部,自当听令行事!”
他边说着,边坐于赵晟对面第一个位置。
事态紧急,沙沐尘也没心情跟他客套,便冲他抱了抱拳,由着他去。
少顷,黄叙、沙摩柯、廖化、鄂焕诸将入帐,在赵晟下首落座。
待诸将坐定,祢衡、贾穆前后脚进入帐中。
祢衡见高定大大咧咧地坐了他这个朝廷监军该坐的位置,刚要出言将他喝退,却见对面赵晟冲他微微揺头。
他鼻孔里哼了一声,便极不情愿地坐在高定下首第一个位置上。
待贾穆和刘琦依次就座,沙沐尘令一军校复述军情。
那军校得令,大声说道:“三日前,益州军严颜、杨怀率领一万五千军卒趁夜色从上游渡过延水,突袭我军南岸营寨。
“我军兵少,骤然临敌,不得以弃寨而走。马忠将军临危不乱,一箭射中杨怀战马。杨怀摔伤,惊惧而走。”
“马忠将军率败军渡过盘水,在渡口扎下大营,一边与敌沿河对峙,一边派快马来大营求援!”
众将色变,刚要起身请战,却又听那军校说道:“我军派往永昌的斥候传来消息,永昌孟氏集结诸蛮大军数万,漫山遍野而来,离我建宁西境已不足五日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