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中果如张铁所料,并无老爷子的尸骨,坟包下面也不是当初下葬时候,两个棺材并排。
被彻底掀起的坟包里只有一口棺材,棺材中空无一物,或者说,里面只静静的躺着一本书,用个透明的塑料袋包裹。
蒙喀缩小身形,跳进棺材,取出塑料袋里面的书,递给张铁。
张铁接过,看看泛黄的书皮,1953出版的《林木百科图鉴》。
张铁转头瞅向愣在地上的大姑,甩了甩手里的书,“什么时候,这本书成了我爷爷。”
“哗啦”
随着张铁甩动,一张照片从书本里掉落地上。
张铁弯腰拾起,同样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中三个人,左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右边一个身穿军大衣的三十几岁青年,相貌与张铁有七八分相像。
这张照片张铁见过,那是几个月前去徐老家时。
果然,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看来不止自己爷爷,还有徐老。张铁脸色不好看。
他盯视着依旧坐在地上的大姑。
蒙喀和翠花也站到了张铁身旁。
那刚刚还失声痛哭的大姑,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在表哥的搀扶下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
“我就说我们小铁不好糊弄,你爷偏就不信,最后还是自己露出了马脚。”大姑表情有些尴尬。
那两个一同上山的村民也是惭惭笑着。
村里,大姑家,张铁坐在炕上,翻弄着手中那本泛黄的《林木百科图鉴》。
大姑在屋外厨房忙活,“小铁啊,招呼好你两位朋友,我再弄俩菜咱就开饭。”
翠花盘腿坐在炕里,“大姑,别张罗了,都不是外人,垫吧一口就行。”
事情像是突然来个大反转,原本还凶神恶煞的大姑,被张铁识破真相后,重又变回那个他所熟悉的热情朴实的农村妇人。
炕桌上,六个菜,下午四点,张铁老爹也风尘仆仆的从抚城赶了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大姐?”张铁老爹一脸的郁闷,看样子,老爷子诈死的事情,他也是被蒙在鼓里。
大姑打开一瓶老白干,给翠花和蒙喀满上,自己先举杯喝了一大口,“要问,你去问你爹,我哪知道,我就是个配合演戏的。”
原来,张铁爷爷的确是早就为自己准备了棺材,已经好些年了,一直停放在老四家的仓房里。
数月前,张铁他们过来给奶奶上坟,离开后,张铁爷爷一直心神不宁。
傍晚,将大姑叫到了家里,跟她说,有仇人要找上门。
张铁大姑听了一惊,却是不管如何追问,老爷子始终缄口不言。
大姑按老爷子的吩咐,给他办了一场假葬礼,说是希望借自己假死,躲避敌人报复,否则,不仅老爷子自己,就连大姑家,就连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小铁都会被牵连。
于是,就有了那场奇怪匆忙的葬礼。
“那个老四怎么回事?”张铁心里有些堵,这些事为什么老爷子不跟自己说呢?
大姑又喝一口酒,“老四啊,三十年前,你爷从黑省回来时带回来的。”
“中午的那两个村民呢?”
大姑哈哈一笑,“要么说呢,还是咱家小铁眼睛尖,老六老七是老四的战友,十几年前也搬过来了。”
“什么战友?”张铁感觉疑问越来越多。
“啊,他们都打过仗啊,打过越战。”大姑答。
张铁老爹一脸懵,“到底怎么回事啊大姐,咱爸仇人谁啊?怎么从没听你们说过。”
大姑白了他一眼,“我刚不是说了嘛,我也不知道,我问老爷子,老爷子也不告诉我。”
“那我爷现在去哪了?”张铁继续追问。
大姑想了想,“这个,真不知道,他手机关机,他要找我,就给我打电话了,上一次来电显示是云南的座机。”
“这老头,怎么跑云南去了?”张铁老爹闷闷不乐的喝了一口酒。
“什么时候的事?”张铁紧忙问。
“就头些天,不到半个月吧。”
果然,老四就是开枪救自己的那个神秘枪手,看来自己在云南的那段时间,爷爷也在那里,只是不知道是老爷子先过去的,还是跟着自己过去的,所图又是为何。
忽然,张铁笑了,“大姑,还有什么,就别瞒我了,我们现在给国家做事,放心吧,不会有仇家来寻仇的。”
大姑吃了口菜,“我知道,你们在国安嘛,老爷子电话里说了。”
张铁吃了一惊,“这事,他老人家居然知道?”想了想,“不对不对,你肯定还有事瞒着我。”
大姑摊摊手,“都这样了,我还瞒你们干啥。”
“大姑,你练过吧,那什么老六老七的也都是练家子。”
大姑一脸正常,“这事啊,我还寻思你说啥。”顿了顿,“你爷从黑省回来,常练一套养生拳,老四跟着他练,后来老五老六老七来了也都跟着练,我和你表哥你姑父就也跟着练。”
养生拳?什么养生拳这么厉害,若是说老六老七反应快,是因为当过兵,打过仗还好说,大姑一个快六十岁的妇女,上山气不喘汗不出,能将张铁拽一个踉跄。
“你说,还有老五?”张铁好奇。
“嗯,老四是你爷带回来的,老五老六老七都是后来的。”
“老四和老五呢?”
“跟你爷走了呀,你不说老四进山帮过你嘛。”大姑一副理所当然。
张铁脑子现在有些乱,也是喝口酒压了压思绪,想要理清里面关键。
“最后一个问题。”张铁重又掏出那皱巴巴的字条,“这,黄维仁是谁?你认识么?”
大姑这一次仔细的瞅了瞅纸条,想了想后,确定的说,“不认识,没听过。”
那爷爷究竟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呢?张铁感觉自己陷入了误区。
“对了,姑,照片上这几个人你知道么?”张铁取出夹在书本里的那张老照片。
大姑拿过来看了看,“这个是你爷年轻时候,别说,和你们爷俩长的还真像。”她指了指照片最右边,穿军大衣的青年。
张铁老爹也侧头过去看看,“到底是亲爷俩,是挺像哈。”
“这个,不认识。”大姑指的是那个穿皮袄的老农。
她又看了看中间那个军大衣青年,“这人,应该是当时你爷那个林场的黄书记吧,你说的黄维仁会不会是他?”
张铁心里轰一声,他知道中间那人是谁,不过他的版本中,那人有另外一个名字,也有另外一个身份,省文物管理局,文物学者,考古专家,徐浩然,徐老,张铁现在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