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见到张叔夜已经命人将郭京以及数千六甲神兵吊下城楼,便吩咐道:
“走,我等去城楼观战!”
张叔夜自然是要阻拦的。
他还没说上两句,赵桓淡淡地反问:
“嵇仲,一个帝国的皇帝,若是懦弱的连观战也是不敢,他能带领一群狮子去和强敌战斗吗?”
“又如何去维护皇朝千年不倒?”
嵇仲,正是张叔夜的字。
张叔夜道:“官家,千金之体坐不垂堂,况且官家何止万金之体?....”
“刀箭无眼,若是不小心伤到官家,臣万死莫辞其罪!”
赵桓注视着张叔夜,心里泛出不少感动。
原有的历史上,汴京城被金人攻陷后,金人立张邦昌为大楚伪帝。
张叔夜拒不签名拥戴,决然跟随宋徽宗、宋钦宗二帝北上。
路上,他见到金人对二帝及百姓残暴,遂绝食,至白沟扼吭而死。
可以说,在品行方面,张叔夜完全值得赵桓信任。
赵桓收起情绪:“嵇仲,你这般说来,无非是对自己的布置不甚放心。”
“当日你剿灭梁山宋江之时,何曾这般的畏首畏尾?”
“朕将军国大事交付与你,你可要担负起责任来。”
张叔夜犹自劝说道:
“官家,梁山小贼如何能和金兵相比?”
“金兵战力极为强悍,刀箭极准,还望官家移步安全之地。”
赵桓笑笑,迈步走向城楼。
张叔夜无奈,只得让人另在赵桓身前架起橹盾,将赵桓护得严严实实。
而李清照似乎惊讶赵桓的淡定和坚持,便带着些微微兴奋之意跟上城楼。
汴京城,宣化门外,金兵营寨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到目光尽头。
距离城门五里左右,是金军的前卫大营,隐约可见无数炮车、洞子、鹅车、偏桥、云梯、火梯等高大的攻城器械矗立。
三到五里,有金兵的游骑和斥候纵马来回奔腾。
他们面相凶狠,身上或套皮甲,或披锁子甲,身背弓箭,手持长矛或长刀,也有不少人挥舞着带有尖刺的狼牙棒。
有一些胆大妄为的金兵,竟然靠近城墙一里之内,射出些乱箭挑衅。
这个距离还远并无什么伤害,但惹得城墙的守卫军一片惊慌。
那些金兵看着守军的慌张模样,得意的哈哈大笑。
更有狂悖者,下马对着城门掏出家伙,一边骂着一边洒着。
此时,郭京在城门前勉强将数千人排好队列,八个六甲神兵抬着一副座辇,郭京端坐在上面。
郭京的双腿上放着一把桃木剑,双手掐动着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甲子护我身、
甲戌保我形、
甲申固我命、
甲午守我魂、
甲辰镇我灵、
甲寅育我真。”
到最后,他大喝一声:
“火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敕!”
而后,他手持桃木剑:
“吾已请六甲神将下凡,金兵必将一击即溃!六甲神兵,随我前去破营!”
郭京坐辇前行,身后跟着六列散乱的队伍,每列一千多人。
赵桓注视着城外,默默计算着距离和方位。
他的身后半步,一边站着唐恪,一边是李清照。
再后面站着十几位臣子,不少人瑟瑟发抖,还不如李清照胆子大。
历史上,唐恪此人有些莫名其妙。
他在地方上颇有功绩,入京之后主议和,但又和王黻闹翻。
后来他又下令勤王军不得妄动,致使汴京兵力薄弱陷入被动。
等到金兵立伪帝张邦昌时,他被逼签名推举张邦昌。
不过,他签完名后,又干净利落地服毒自尽。
按说他不是宰执的最好人选,但京中无大才,赵桓只能瘸子里面选将军,暂且由他掌宰执之位。
张叔夜此时并没有在赵桓身边,他得到赵桓的临战重用之后,已经逐渐进入角色,正在巡视城墙防御。
汴京外城周长约50里地,每一处都不能有失。
张叔夜自然知道之前的防御有多大的漏洞,于是便巡视一处整改一处。
他的两个儿子张伯奋、张仲熊也被他派了出去,正在整备外城防御。
城下的金兵游骑早已发现郭京的队伍,几匹快马飞速入营。
紧接着,金兵大营响起凄厉的号角声。
片刻之后,金兵三座前卫大营各冲出一队兵马。
每队有三千人左右,从三个方向兜住郭京的队伍。
金兵个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如厉鬼一般,极重的血腥之气,似乎连远在城楼上的众人都能感受到。
李清照小脸煞白:“官家,金兵竟然如此凶残?...郭京哪里能挡得住?”
赵桓却是仍然专注的看着城外,唐恪见状便接口道:
“易安呀,你还是快回去吧,这里乃兵凶之地,你一介弱女子,留在此地并不好。”
唐恪和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同朝为官,还算是熟络,便以长辈的名义劝慰道。
“不!我还从来没见过大军作战呢,官家今天特赐我观战,怎能轻易错过?”
李清照19岁年龄,若是在后世,还是个花样少女。
她容貌极美且早有才名,性子活泼跳脱,甚至还有些逆反。
李清照父亲为刑部高官,家境优越,嗜好美酒,前半生个性很强,甚至有些刚烈。
唐恪见劝不动李清照,又开口劝赵桓:
“官家,此地危险,还是回去吧?”
“金兵强悍无比,郭京不一定能挡得住,郭京败后,金兵必然趁机攻城。”
赵桓叹道:“哎,还是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