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诗很快得到了录音。
当时和她一起听的还有楚恒。
楚恒听完之后震怒，恨不得砸了楚家这奢华别墅中的东西。
他又知道自己自己正在其他兄弟们监视之下。
所以他只能收敛情绪，准备找个机会去山顶上喊两嗓子来。
可楚诗知道后却一直沉默着。
“这些事儿以后绝对不能发生。”
陆子野那边。
他先把卞老教授送回家去。
可卞教授却说，先去学校。
“老先生，辛苦您了。”
“不辛苦。”
他的背后是雁城郊区建立的希望小学，卞老教授在这里教小孩子们识字。
其实自从孔吉祥离开之后，他失去了两个学生悲痛之下也没办法再投身自己的研究事业了，带完了最后的几位学生他就来做慈善事业了。
和小孩子相处可以使人忘记许多的烦恼。
卞老教授说：“这学校的建立还仰仗龙组的各位。”
没错，卞老教授所在的这所希望小学就是龙组的慈善事业版图内。
陆子野也笑笑：“您所的操场，过几天楚家人就会来给您铺草坪了。”
卞老教授笑了笑，走进了学校内。
卞雨实还要跟陆子野回楚家。
她和父亲说了一些家常话，不过是一些晚上想吃什么，她顺路带回去一些食材之类的话，听着让人觉得温馨。
多送了他几步路，看卞老教授走进了教室里卞雨实才折道回来。
祁红在外面逛了一圈终于和他们汇合了。
陆子野揪着她后衣领问道：“去哪儿了？”
“我……我去学习了一下大城市的……”
她说话的时候，张开的嘴巴牙齿是黑的。
陆子野一眼看出来，那是巧克力。
这丫头跑出去吃甜品去了。
陆子野无奈地笑笑：“你到底是来出任务的还是来旅游的。”
“你们进去的时候让我自由活动的……”
龙组当然阳气也没那么独占一方，女成员也是有的。
祁红这种天真有些男孩子气看起来像是小女孩一样的角色，很招人喜欢。
她出来就有人带着她出去吃东西了。
祁红现在打个嗝怕是都能让糖尿病人犯病。
陆子野抓她来，当然不是为了抓她这无伤大雅的小事儿。
“你当时怎么上的琅岳山？”
像是祁红这种年轻的，一看就知道是被丢在山门然后被捡回去的。
其实琅岳山也做不到救全部，要不然养不起的孩子送到山门去，岂不是等孩子成年就获得了一个会一身厉害功夫的孩子，还节省了孩子的养育钱。
所以琅岳山只会真孤苦无依的孩子，而且也是要挑拣孩子的天分的。
若这孩子真的先天不足，琅岳山也不会平白做善事的。
但也并非全无可能，全然看三位师父的心情。
祁红回：“反正我懂事儿的时候就在山上了。”
陆子野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问：“若我现在想要上山，要怎么做？”
祁红说：“那你应该问宫九叔啊，不应该问我啊。”
陆子野在路上变身成为楚玄明的模样，被卞雨实搀扶着回到了楚家。
“看起来也不像是马上要死的样子……竟然还出去办事儿。”
“是不得不出去了吧，把龙组抓到了我们楚家的把柄，这是出去平事儿的。”
“其实家主也挺可怜的，弥留之际家族里居然出了这种大事儿来。”
“这药也真是厉害啊，前几天被人抬回来的，现在竟然都能出门了……”
“不知道副作用有多大呢，要不然也不会早点用的。”
陆子野的耳朵好使，听到了楚家后辈们议论的声音。
反正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就行。
问龙组的人也不成。
龙组的人都是跟林龙学习功夫，自然也不知道如何上山。
倒是陆子野和祁红说话的时候，让楚诗听到了。
楚诗却解答了陆子野的疑惑来。
“宫？宫先生是多久之前的上的山啊。”
“大概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楚诗摇头，笑笑：“那跟现在的情况应该差很多吧，你问他也应该是有出入的。”
陆子野问：“那你知道？”
“多少了解一点。”
陆子野靠近了她，问：“怎么说？”
楚诗嘴角抽搐，请求：“那我能不能请您跟我的时候用您原本的脸。”
陆子野现在感觉自己变脸，比川味火锅店里的临时表演者还熟练。
一抹，脸就回来了。
楚诗看着陆子野这张脸，似乎觉得舒心多了。
“其实楚家这几年也想要送人上去，说是学习，其实就是偷师。”
楚诗似乎的也觉得是挺丢脸的一件事儿，低下头的好像是不太好意思。
“其实这些年里，很多海市雁城有权有势的人家都知道琅岳山的存在，每年琅岳山开山门的时候，都会有人送自家孩子上去，试图被挑选上。”
“有时候山门打开能放进去几十人，但有时候一个人都不要。”
祁红说：“陆大哥你想上山是……你若暂时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其实让村里人写个推荐信，把你当后辈推进去也是可以的。”
“不，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
“那……”
祁红抓头，为陆子野努力去想办法解决他的要求。
“我的资质也没那么差，上去了选不上吧。”
楚诗却否定了他的说法：“这不一样，但是我们楚家也选了几个身强体健的人上去，也被说没有天分拒绝了。”
“……”陆子野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虽说不算是细狗吧，但也算不得上是强壮。
“我觉得他们选的应该不是那么浮于表面的东西吧。”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走？”
陆子野回答：“也就这几天吧。”
“嗯。”
剩下的几天里，陆子野和楚诗配合着，有条不紊地转移楚家的掌控权。
顺便装病，每天从书房里端出去血水看起来愈发恐怖，因为后面的血水被陆子野瞥到了一眼。
“不是，你们这样搞得像是里面有人生孩子似的。”
“那怎么办？”
陆子野往血里倒点墨水来。
这血水就看起来像是中毒了一样。
“……”楚诗嘀咕着，“这陆华看见不得馋疯了。”
陆子野想，也是。
他之前发了疯一样想要陆子野做药引，陆子野现在却因为演戏随意放血来假装。
怕是楚家地下那群人，喝上一小口，都能延缓好几天他们的病情。
楚稀第一个迎来了信号。
卓成凤在他身边哭成了泪人。
陆子野早就示意卞雨实对他们消极治疗。
楚诗对其他楚家人的意识同化也是很有用的。
意思就是，楚家现在遭遇变故，已经无暇顾及他们这些老东西了。
也就是没有精力为他们寻找什么继续长生不老的灵药了，上次楚玄明带了那么多人去，结果也是大失败而已。
现在楚家被龙组拿捏了七寸，楚诗和楚玄明在其中斡旋，让龙组不侵害到楚家支柱的生意已经很费力了。
真的是没有精力去找什么长生不老药了。
再说了，其实家族前辈们几十年不上去，对现在的情况已经不了解了。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对家族来说什么价值了。
这话说起来有些寡情，但是楚诗说得对，他们的确是没用了。
老了，眼界也变窄了，也跟不上时代了。
但是作为亲人来说，多少还是于心不忍。
楚诗于是便泄露了一点龙组挖掘出来的实情来，当然内容是隐晦的。
楚诗没有说那么多，她也不想引起家族此时内部大乱。
只是含沙射影地说，为什么前辈们从不把长生不老的方法传递给我们呢？
而且为什么家族前辈里短命不幸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他们却活了这么久。
很快，有些想要站在老东西那一边的人，也选择了相信楚诗的说法。
他们更希望楚家继续向前走，而不是被这些老东西牵扯在原地，到时间了，就把他们掩埋下去。
楚家的地下城也少了人在伺候。
陆子野没有幻成楚玄明的脸，而是就这样径直走到了卓成凤的身边。
“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要坚持和他一起死吗？”
卓成凤连成歌一样的哭声戛然而止。
“……上次也是你？”
她仔细打量着陆子野的脸。
上次她哭得头昏脑涨还昏过去一次，记忆不太清楚。
但是她勉强分辨出来，上次这句话应该是她儿子楚玄明的那张脸说的。
“那楚玄明呢？”
“死了。”
陆子野回答得倒是坦率。
“……”
卓成凤嗫嚅着嘴唇，倒是没说什么。
陆子野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说：“我有件事儿想要告诉你，但是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
卓成凤问：“什么事儿？”
陆子野瞥向了旁边呼吸困难的楚稀来，问卓成凤：“你之前说你对你的先生是习惯大于爱情，现在也是这样吗？”
“是……”
陆子野问：“就算他背叛了你？”
“……”
卓成凤突然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陆子野说道：“他不会的！”
陆子野歪头，问：“为什么你会觉得他不会？”
陆子野看看她，又看了看病床上的楚稀来。
试图通过这对夫妻得以窥见他们的那位名为楚韵之的女儿来。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秘密，你能否告诉我你女儿楚韵之的事情来。”
“……她已经去世很久了。”
或许是因为提起了楚韵之，让卓成凤对陆子野这张脸产生了一点联想来。
“你是……你是？”
但是她病了很久。
数她吃下的血肉最少，所以她最开始发病，而且长寿对她带来的负担很大，她的头脑一直不清不楚。
对她来说，最清晰的记忆还是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的富商妻子过的那些年的记忆。
“韵之，她是个有志气的女孩。”
“楚稀他不是个好丈夫，但是却是个好家主……”
“其实我们年轻的时候争吵很多，我嫌弃他没出息，整日逼着他上进，后来他也的确用很多错事儿换来了富贵。”
“韵之她从小就看着我和他吵架，所以她……一直想找个厉害的男人嫁了，她说她不想像我一样，嫁给父亲这样的男人。”
陆子野皱眉：“所以她选择了陆家的徒弟？”
“不……她一开始选的都是那陆家的陆先生。”
陆子野眉毛拧到了一起去。
是他自己。
“我不知道她到底在陆家发生了什么，反正最后陆家灭了的时候，她是和那陆先生的大徒弟走了的。”
“没几年，他们却把楚韵之给送了回来。”
陆子野问：“她在哪儿？”
“在冷库里。”
陆子野让自己的后背紧贴椅背，模样有些懒散。
“现在该我告诉你了。”
陆子野说道：“你的丈夫其实有个都是年轻女孩的游乐场，其实你们楚家很多后代都是源自你的丈夫。”
卓成凤瞳孔紧缩。
她低头不语。
陆子野问：“你知道为什么？”
“我们刚成婚的时候他家中情况不足我母家的十分之一……当时我对他十分嫌恶，我除了新婚之夜，没让他碰过。”
或许卓成凤也知道，到了最后的关头，也没有什么秘密是非要带到棺材里面的。
所以她打开了话匣。
“所以？”
卓成凤苦笑：“其实韵之并不是他的女儿……”
陆子野似乎明白了。
其实楚稀早就知道了，他在意，所以才执着。
之后的楚家子嗣他，全都源自他自己。
真是一出害人害己的烂戏码。
陆子野倒是好奇：“楚玄明呢？”
卓成凤说：“他是的！”
也是，楚玄明出生的时候楚家已经成为雁城一霸了。
卓成凤对楚稀的态度取决于他拥有的家世地位财富。
陆子野冷笑两声。
像是蝴蝶效应，蝴蝶扇扇翅膀，引起了风暴。
不过卓成凤所作所为也并非有扇扇翅膀那么轻描淡写就是了。
或许……
楚韵之也知道？
所以她不想受制于楚家，急着飞更高的地方。
陆子野再次看向卓成凤，问：“所以你还是打算和他一起死吗？”
卓成凤捂脸哭泣。
“是我对不起他。”
陆子野已然知道他的选择了。
卞雨实来到了楚稀的呼吸机旁边，关闭了。
楚稀在一阵急促粗重的呼吸之后，停止了心跳。
楚诗目睹一切。
“……其实这样也好，他继续这样苟延残喘也是被病痛折磨罢了。”
“不知道这样白白受苦有什么意义。”
另外一边，卓成凤也失去了生机，无法支撑的身体滑到了楚稀的病床边来。
楚诗立刻安排人来给二人穿衣服，隐秘入殓下葬。
毕竟他们二位其实都是已经死了百年的人，这葬礼当然也要偷着办了。
他们会进到原本属于他们二人的墓葬坑里。
陆子野跟着卞雨实一路来到了冷库里。
一般冷库可以存放怕高温的药品、食物。
但是楚家这冷库居然是为了存放他们女儿的尸体。
见到楚韵之的第一眼，陆子野就知道为什么之前楚家人要尝试复活她了。
就算是冰冻保存，一个人的脸也不该如此鲜活栩栩如生。
楚韵之的脸蛋漂亮，不像是死了，就像是睡着了那样。
她的五官可以看得出来，七分像是她母亲，是个漂亮的。
既然被她母亲选为姘头，她的亲生父亲应该也是个容貌好的。
所以她母亲不足的地方被刚好弥补上了，楚韵之很漂亮，超过了卓成凤。
封存这么多年，她的头发睫毛已然褪去了黑色，现在留有灰白色。
加上这冷库里的冰霜，看起来像是什么冰雪精灵一样的幻想生物。
可如此美好，却让陆子野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
他的手臂上鸡皮疙瘩一个个窜起来了。
陆子野断然不可能忍受不了这冷库里面的低温，这反应是楚韵之给他带来的不适感。
陆子野直觉告诉他。
有仇。
陆子野想知道为何她的脸死后百年不变。
“她的脸怎么回事儿？”
卞雨实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下。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感觉她这种状态除非液体营养仓发明出来才可以达到，单凭低温完全做不到，低温只能保证她的尸体不腐烂，但是不保证她的体液流逝，正常情况下她应该是个干尸。”
陆子野也走近了一步。
他感觉到自己的头被牵引了一下，脑仁儿都在疼。
往日里的记忆一闪而过。
“这女人……这女人给我下过毒。”
“啊？”
卞雨实也知道，这无法用常理解释。
陆子野再次抬头看向她，眼里的厌恶无法掩饰。
“把她给我的拉出去，看她的脸是不是还不老不朽。”
事实如此，还真是。
楚家人似乎是从她身上看到了继续延长寿命的希望，所以才在她身上试图发掘到一点线索来。
陆子野感觉到了她身上有股能量在的。
但是和自己不同源。
反而和林龙身上有几分相似。
怎么回事儿？
楚诗处理了楚稀夫妻两人的事情也赶到了这里。
在看到楚韵之的那一刻，她有些惊讶。
“……她？”
陆子野交待她：“继续封存吧，她身上应该有东西，楚家那群老东西想拿来用，但是似乎也没方法。”
楚诗应了下来。
“好。”
陆子野走到了回到地面的电梯上。
他回头看。
楚家用了百年，在陆先生身死之后搭建的地下宫殿，到此就算是没用了。
“这里，以后怎么办？”
楚诗笑了笑，她说：“填了它。”
“啊？”陆子野倒是没想到她这么看得开，这地方其实也不算是完全没用，就算是拿来当仓库也是有用武之地的。
楚诗看向了陆子野，说道：“我决定了，以后不让楚家没有任何见不得阳光的地方。”
陆子野欣慰地笑了：“你倒是志向远大。”
嗯……胸怀也大。
“明天楚玄明也该死了。”
楚稀的葬礼要隐秘地办，是因为楚家没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所以楚诗聪明地把卓成凤先入土了。
楚稀的尸身用来当他儿子楚玄明的替代品，陆子野给他改了脸，换了身。
就不用陆子野他自己亲自上场了。
卞雨实在深夜让各种仪器发出了刺耳的鸣叫，伴随着一阵兵荒马乱，楚诗就带着各位兄弟姊妹大声嚎哭了起来。
楚玄明作为楚家的代表，他的葬礼自然办得宏大。
陆子野随便地假扮了海市来的商户子弟也顺路参加。
除了他是真的来参加葬礼看热闹的，其他的人都是为了探听消息的。
因为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楚家下一任家主是谁？
张老律师在他的儿子儿媳的搀扶下，来到了葬礼现场，宣读了“楚玄明”的遗嘱。
“楚诗便是楚家未来的接班人，楚恒也要协以辅佐。”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话在楚家人之中炸开了。
其他人也是瞠目结舌。
竟然是个女人。
“我不同意！”
“这女人将来都是要嫁人的，将来的楚家的还姓不姓楚还不知道呢！”
楚诗歪头，故作天真：“我可以招赘啊。”
“凭什么是你啊？你这些年有什么功绩啊？”
楚诗冷静地打开文件夹开始念。
“不是……她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事情啊？”
其实楚玄明也应该也没注意到。
就是因为楚诗乖巧办事能力强，好用。
不经意之间让她做了许多的事情，累计下来，她是楚家子弟中最有实绩的孩子了。
或许也就是因为楚玄明不打算让她继位，用起来才没有对她有任何的介怀，其他的子弟给他们的磨炼和权利都要权衡一下。
这也就是楚诗的优势在。
一时间，其他人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反正我不同意！我麾下的产业绝对不会听你调遣的！”
楚诗刚才呈现了以理服人的手段，现在她展示的是——
“您的权利我随时可以收回的。”
“你怎么可能？你哪儿有这种权利？”
楚诗笑笑，那笑容看起来小女儿家的含羞带骚一样，但是实际扎出来的都是刀子。
“这些天家主已经对我完成了权利移交。”
“什么！？”
“所以你早就知道你是下任家主了！”
“可恶……！！”
楚恒这个当弟弟的在楚诗旁边安如泰山，背着手老大爷一样站着，看到了陆子野投来的视线，他回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