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爷！”
裴三川脱口而出这句称呼后，立即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因为他看到陆子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于是他赶紧改口道：“陆......师兄？”
事实上，他们一同踏入了琅岳山门，但陆子野的实力明显比其他人更为出众。
此刻，他们并不清楚陆子野到底比他们强出多少。
既然无法按照入门先后排序来确定长幼关系，那么按能力称呼似乎更为合适。
他们称陆子野为师兄，对自己来说绝对不吃亏。
当裴三川改变称呼后，陆子野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
然而，陆子野还是追问了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裴三川瞄了一眼站在陆子野身旁的冉若芙，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显然，有些话不便当着冉若芙的面说出口。
毕竟，冉若芙刚刚被陆子野摔倒在地。
之前她目睹着陆子野轻松击败左阳，心中正暗自畅快呢。
这会儿冷静下来。
她才感觉到自己也是受伤了的。
后背传来的嘶嘶痛意让她已经没办法保持礼貌地对陆子野笑了。
陆子野见到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懊悔，自己刚才出手确实太重了些。
他轻声问道：“你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冉若芙强忍着泪水，故作镇定地回答道：“没、没事儿，师弟不必担心。弟子们在交手切磋时，难免会掌握不好分寸而受伤，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也没有那么脆弱......”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但还是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坚强一些。
然而，陆子野又怎会看不出眼前这个倔强的姑娘其实早已泪流满面，只是在强行忍耐呢？他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冉若芙的背上，想要安慰她一下。
这一碰，差点让冉若芙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心中暗自思忖，难道陆子野是故意在戏弄她不成？
但当陆子野的手离开她的后背时，她突然感到背部的疼痛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她不禁疑惑起来，难道陆子野是用了某种特殊的手法，让她暂时忘却了痛苦？
亦或是他用了一种更为高深的医术，让她的身体产生了自我麻痹的效果，从而屏蔽了较低级别的痛感？
“噫？”
冉若芙轻盈地转过身去，玉手轻抬，优雅地伸向后背。
她那修长的手臂线条流畅，宛如舞者般柔美，仿佛天生就具备跳芭蕾舞的潜质。
毫不费力地，她便触及到了自己的后背。
指尖轻轻摩挲着背部肌肤，她惊喜地察觉到疼痛竟然真的消失了。
疑惑涌上心头，她不禁开口问道：“这怎么会不疼了呢？难道你手上抹了什么神奇的药膏吗？”
陆子野嘴角微扬，语气平静地回答道：“你只是骨头稍微有点错位，我帮你正了一下位，自然就不疼了。”
这当然是个谎言，但却是最容易被接受和理解的借口。
冉若芙看了看，还是退后了。
“那我就走了。”
冉若芙离开的时候，背是弯下去的，像是怀抱里护着什么宝贝，但是到她的正面一看，她只不过是在攥着手而已。
裴三川小心翼翼地拽着陆子野来到了旁边无人的角落。
先是左阳师兄，又是冉若芙师姐，陆子野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大人物，想要和他说句话都得提前排队预约。
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是在山下的公司里，想要跟陆子野见一面，不知道要提前多久跟他的助理打招呼才行。
裴三川反复确认了周围确实没有其他人之后，才敢开口说话。
\"陆师兄，您给我那兄弟治病的事，他那个大嘴巴啊……\"
陆子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把这事告诉别人了？\"
裴三川点点头回答道：\"对呀，他嘴太快了，一不小心就说出去了，他这张嘴啊，您看看需不需要提前准备好应对的说辞。\"
陆子野心想，他带来的这个消息还是挺有价值的。\"嗯，好。\"
陆子野立刻在脑子里构思出了一套完整的说辞。
然而，让陆子野始料未及的是，裴三川竟然还有更为重要的消息。
陆子野顺口关心了一句：\"你这次在那边待了快五天，一切都还好吧？\"
裴三川摆摆手：“日子过得当然不咋地，但是可以凑合的，我但是觉得可以多留下几天来，再看看情况。”
“嗯哼。”陆子野不置可否地等他继续说。
“守门师兄看在你留下的那点美食的面子上，提醒了我最好还是趁早离开，不然被左阳师兄陆子野发现端倪就糟了。”裴三川拍掌道。
陆子野追问：“有发现？”
“有！”
裴三川这次又凑近了陆子野一些，这个距离感，让陆子野有点了不适。
男人距离自己近，的确有点，嗯……
裴三川接下来说的话还真的需要神神秘秘。
“我在那边见到了一种鸟儿。”
“鸟儿？”
陆子野诧异。
裴三川摸了摸鼻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不瞒您说，其实我也是个鸟类爱好者呢！想当年我们家族还没衰落的时候，家里那可是相当富有啊！这也给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环境来把玩这些小家伙们。您知道吗？我在国外还有一座庄园，专门用来养这些鸟儿呢！像什么金刚鹦鹉啦，我可是足足养了三只哦！”
陆子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当然听得出来，裴三川说了这么一大通，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相信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罢了。
果然，只见裴三川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呢，我虽然对鸟儿有所了解，但却从未见过这样一种鸟……”
“哦？是什么样的鸟儿能让您这位行家都如此惊讶？”陆子野好奇地追问道。
裴三川无奈地摊开双手，将掌心展现在陆子野面前，缓缓说道：“就这么大一点，小小的一只，羽毛却是火红火红的，仿佛正在熊熊燃烧一般。那羽毛的颜色，真是美得令人惊叹，简直就像是真正的火焰一样！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羽毛呢！”
“……啊？”陆子野听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如此美丽的鸟儿，如果说已经濒危到我无法获得一只，但起码我应该曾在图鉴上见过才对！可以说......只要是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鸟类，我一定能够知晓其来历！但对于这种鸟儿，我却一无所知！”
裴三川的情绪显然颇为激动，以至于他说话时变得语无伦次、逻辑混乱。
他左边一句、右边一句，让人难以抓住重点。
然而，正是因为他对鸟类的热爱和深入研究，使得他所说的话更具可信度。
眼前这只羽毛火红的神秘火鸟，令陆子野的眼皮不住地跳动着。
他不禁开始怀疑，这鸟儿的来历是否与自己有关。于是，他开口问道：“你看到的这些鸟儿......究竟长什么样？”
裴三川想起了自己发现鸟儿的那天。
我那天隐约听见一阵“啾啾”的声响传来，起初，我还以为是这座山上的野生动物发出来的呢，但出于好奇，还是决定过去瞧瞧看个究竟。等我走到发出声响的地方时，却惊讶地发现了它……”裴三川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羽毛来。
那羽毛的颜色并没有他之前形容得那般火红艳丽，或许是因为脱离了鸟儿的身躯，再加上此刻仍湿漉漉的关系，所以颜色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不得不承认，与方才裴三川所描述的情况相比起来，眼前这根羽毛确实让人多少感到有些失望。
裴三川也不禁流露出惋惜之情：“当时正好下着雨呢，真是挺奇怪的，这琅岳山前山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天空总是晴朗明媚；而后山却常常飘洒起绵绵细雨来。”
“不过你应该也了解，每逢下雨的时候，许多鸟巢中的小鸟会被风雨摧残而掉落到地面上。通常情况下，鸟妈妈会抛弃这些掉落在地的孩子们，最终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们只能等待死亡降临。”
“原本我打算将它送回巢中，可是……这只鸟儿在我手中很快便失去了生机。”
陆子野小时候也是在雨天里捡过麻雀和燕子的，他倒是理解这种小小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中消逝的感觉。
“然后呢？”
“我就把它给埋了啊！”
裴三川说道：“咱们龙国人不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嘛，我就给它挖了个埋上了。”
陆子野想让他带自己去找找这只鸟。
但是裴三川说到这里，很显然他还有内容要说的。
“之后呢？”
裴三川这次真的是压低了声音，并且把脑袋凑近陆子野说道：“左阳师兄找来了，问我把那鸟扔到哪里去了，看起来神神秘秘、神经兮兮的样子。”
陆子野闻言眉头一皱，追问道：“他具体怎么说的？”
“他说那鸟儿身上有毒，必须要妥善处理，还让我说出把它埋在了何处，然后就将其带走了。”
裴三川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一边小声嘀咕道：“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那鸟儿有毒，但他们连个装鸟的袋子都没有准备，就这么直接带走了。”
所以所谓的有毒，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实际上，他们是在掩盖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而那只鸟，显然就是他们整个计划中的关键所在。
“接着呢......”陆子野继续追问。
“他们当然是警告我不要胡乱说话啊！”裴三川义愤填膺地回答道。陆子野听后不禁笑了起来：“哈哈，其实你跟你那位大嘴巴兄弟也差不多嘛。”
听到这话，裴三川立刻为自己辩解起来：“那可不一样！我和他可是有着本质区别的！我们兄弟二人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揭露这琅岳山背后隐藏的黑暗......！”
陆子野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哪儿来的黑暗！你快闭嘴！”
兄弟大概是中二病犯了，说出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台词来。
陆子野反驳他的这句话也是真的。
倒不是琅岳山黑暗，而是二师父是个意外纯良的好人，三师父现在摸不出底细，但是陆子野始终觉得爱吃饭的人总归不能是坏人。
况且弟子们更是不同。
二师父门下的弟子们讨喜热闹，三师父门下的弟子反而有几分像是二师父似的，纯良教养好。
陆子野想到了这里，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只是这大师父的院子里出了问题……
陆子野捂着裴三川的嘴巴，对他说道：“你放心，你这事儿我记下了。”
裴三川嘀咕着：“虽然我也不知道那鸟和我失踪的兄弟有个什么联系，但是现在放在这里总归是个线索。”
陆子野回答：“我知道。”
“那您……忙？”
裴三川要说的话就这样说完了。
陆子野还是给了他一点好处来的。
陆子野掏掏口袋给了他辛师傅做的辣条。
这是辛师傅纯手工制作的，面皮子用辣椒粉之类的精心调味过了，其实不是豆制品，没有小零食辣条的口感，多少能解馋。
裴三川惊喜地看向了陆子野：“这是……！？”
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你不知道你走之后我们在后山过的什么日子。”
他们就像是那吃了一顿就再也回不来的酒肉和尚，越吃越觉得后山的伙食有点寒碜了，有些食不下咽了。
“哎。”
“当时我怎么就没跟您分到一个院子里去呢？”
陆子野笑他：“那你还到底要不要调查你兄弟的事儿了？”
“当然要调查的啊！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裴三川其实还是不想让陆子野认为自己是个目的不坚定的人，于是他连忙辩解起来。
“好了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了，刚才左阳以为你是路过的，还没怀疑我们相熟，你快回去吧，有消息再来找我。”
“好好好。”
裴三川走的时候，刚迈出了一步还是折道回来了，他指向了陆子野的手。
“这个……”
那死去的小鸟的颜色的确让裴三川印象深刻，他埋下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拽了一根它的尾羽来。
当做纪念，也想着回去调查一下，这鸟儿究竟是何来历。
找个生物研究室，提取鸟身上的dna查找一下，怕是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事儿。
陆子野犹豫了一下。
“还是我留着吧。”
“啊……”
裴三川的脸上显然出现了非常失望的表情来。
陆子野也承诺：“下次我给你搞个大的，这么小大概是雏鸟吧。”
“行，行吧。”
陆子野的承诺的话还是相当可信的。
裴三川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陆子野攥着那羽毛有种极其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类似他和方素接触的时候的感觉。
既然方素的身份几乎相当于他的产物的，那这……
陆子野皱了皱眉。
“师弟，你跑哪儿去了？”“听说师姐约你？”
伴随着这两句话，还有人挤眉弄眼地看向了陆子野，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艳羡和妒忌。
没错，冉若芙确实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邀请陆子野对练的，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如此大方磊落，反而让陆子野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毕竟，冉若芙是个真心想要上进的姑娘，这一点毋庸置疑。
否则，别人还会觉得陆子野是那种有本事却藏着掖着、不肯倾囊相授的人呢。
冉若芙虽然不是那种喜欢到处乱说的大嘴巴，但她身边的师妹们可就说不定了。
“师弟！？听说你狠狠揍了左阳那家伙一顿！”
虽然之前他们和大师父院子里面的弟子左阳没有什么正面冲突。
但是不是一路人真的是从小事儿就能看出来的，其实既然发现如此的话，真的是没必要继续相处下去的，幸好大家不在一个院子里面的。
但是最近他们的意见很大。
左阳欺负了一个刚进山门的弟子，还搞得人家差点残废，要不是其他好心弟子送到他们二师父院子里来，求师父，又恰好遇到了会这么一手的陆子野，不知道实际上还能闹成什么样子呢。
他们听说陆子野把左阳打了一顿，脸上纷纷露出喜悦之色。“好小子！这次让你在师姐面前揍了左阳一顿，这冉若芙师姐不得对你特别崇拜啊！”
陆子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他们莫名其妙的，我山下的一个姐姐教我的招式，被他们看见后非要说成是他们大师父门下才能学的招式，结果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左阳就被我撂倒了。”
“哈哈哈！”众人闻言哄堂大笑起来。
陆子野心里暗自嘀咕着，感觉这些人就跟隔海那边的人一样，看到什么都要说是他们的东西。
“干得漂亮啊师弟！”有人朝他竖起大拇指说道。“他们总是觉得大师父排行在我们二师父的前面，就认为大师父比二师父厉害，但那也只不过是个年龄问题而已吧？”另一人附和道。
“就是啊！”又有一人接口道，“而且师父们都说了，他们三位各有所长，根本没有必要去比较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对于左阳那帮人的做法都很不以为然。
陆子野听着众人的话语，心中也渐渐明白过来，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呢。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想到此处，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陆子野看着这么多人，诧异：“你们这要去哪儿？”
“洗澡啊！”
陆子野这才注意到他们拿着毛巾。
有些人肩膀上挂着的那叫毛巾，而有些人挂着的那条也可以叫做毛巾？
难道真的不是什么破布条或者抹布之类的东西？
陆子野见次就问：“这是去哪儿洗澡？”
上次说起洗澡这件事儿还发生了印象深刻的事儿。
女弟子们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打水洗澡的。
上次还恰好被陆子野撞见了……
而他们这群男人就无所谓地点了，反而山川河流什么的只要不是太多危险湍急的河流，对他们来说反而洗得畅快。
陆子野问道：“去哪儿？”
“去河边。”
看来他们弟子经常相约一起来洗个澡，冬日的时候不那么频繁，夏天的话，尤其这个时候，天气有点热了，人也不是那么不想动弹的时候，所以洗得就更频繁了起来。
所以三五日他们就要来一次。
西门鹏鹏从后面赶来。
看来他是回去取了什么东西，才赶上了大部队来。
陆子野仔细一看，他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一块……
肥皂？
“嘘！”
西门鹏鹏神秘地说道：“这是我们收集皂角用猪油自己炼出来的肥皂，就这么一块！”
“你们那儿来的猪油？”
陆子野问。
“去年冬天跑进来一只野猪，我们用剩菜剩饭养了一阵，膘肥体壮的……后来就。”
转瞬即逝化为盘中餐了。
陆子野笑了。
“行吧。”
西门鹏鹏问陆子野：“你要不要去？”
“说起来你来了之后也没怎么打理。”
西门鹏鹏仔细数了起来。
“你这被罚了两次，还陪着冉若芙师妹练习，你这不得一身臭汗味儿啊？”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嗅觉动物。
你告诉他什么东西很臭的时候，他偏想要上去闻一闻味道到底有多臭！
就像是有些男人脱下来的臭袜子，明知道很臭，偏要闻一下。
知道了自己刚才放了屁，偏要知道那屁臭不臭，然后非要闻一下到底臭不臭，人就是如此奇怪的。
西门鹏鹏说陆子野臭，几个人都凑了上来，嗅了嗅。
“倒是也没那么臭……？”
他们竟然表现得还很失望的样子。
“就是你身上怎么有股火柴的味道？”
“不是！我觉得像是晒过的被子！”
“不对，我怎么觉得像是我家暖气的味道呢。”
“小子，你完全不出汗的吗？”
他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着陆子野。
陆子野摆摆手，说道：“快走吧我们，我也想要洗一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