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陆雪薇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你们又有什么事?”她咬着牙,不知道自己那对丢人现眼的穷鬼父母又给自己惹了什么祸。
往日她还会伪装和善,但今天她本就心情不佳,现在根本不想多费口舌。
然而电话那头却只有女人的哭声。
她只是不断重复着:“我们只有你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
“……又要多少钱?”陆雪薇对此充耳不闻,反正她早就知道,他们只会向她要钱。
庄有为惯会打压,而她的亲生母亲赵彩霞则是时常向她哭诉悲惨。
果然,她一说钱,女人的哭声就渐渐停止了。
只是这次,她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最后还是电话那头的庄有为粗着声音说:“雪薇,你给爸转二百万……”
“——二百万,你们抢钱呢?”陆雪薇听到这话,险些失声。
上次庄有为找她出来,还只敢惦记着她工资有万把块钱,结果这次一张口就是二百万。
然而她音调一高,电话那头的女人就又开始哭。
“薇薇,这次是真得人命关天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陆雪薇深吸口气,心中不无想着,人命关天又如何?
他们若是真得死了,指不定她还能心理舒坦些。
这两个只能给她拖后腿的废物,帮不到她任何也就算了,整日还只想着从她身上挖点油水。
“二百万我没有,也不可能给你们,你们实在不行就去死吧。”陆雪薇无处散发的恶意,在此刻挥泄到了极致。
之后,任凭对面的赵彩霞和庄有为再如何说,她也只是将电话拿远了点,充耳不闻。
但她却又没有挂断电话,那些声音仍旧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脑海。
“薇薇,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你还以为你是锦衣玉食的陆家大小姐?要没有我把你送到陆家,你这辈子只能跟我们一样,活成烂泥一滩!”
“老子当初就不该把你射出来,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微微,就当是妈求你了,你以前那些包包奢侈品,随便卖几件二百万就有了啊……”
陆雪薇此刻已经表情平淡。
她只是刻意让自己去铭记他们丑恶的嘴脸。
若不是她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染那些肮脏的事情,留下把柄……
当陆雪薇正面临困局的时候,陆婉凝也遇到了一点烦心事。
就在她坐在后排,在洛星洲的提议下,准备去看一眼他新装的工作室时,顾母给她打来了电话。
“……怎么不接?”洛星洲透过后视镜,看到她拿着手机却任由铃声一直响着。
陆婉凝叹口气,逃避的念头再次涌来。
她不好挂断顾母的电话,却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平和相处。
但洛星洲的提醒让她不得不接通电话。
“婉凝,你今天晚上有空吗?”电话那头,顾母仍旧和善,却让陆婉凝感到一些莫名的压力。
她不用听后面的话也知道,顾母无非是想让她参加今天顾家的家宴。
至于原由,无非就是他们毕竟还是夫妻,总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最后再抛出她这些年不容易,难得碰到陆婉凝这样知心的姑娘,这些日子也是真得很想她。
明明这字字句句,都是用关切的口吻讲出口,陆婉凝却感觉自己在被动地接受她提出的要求。
“……我之前,跟淮墨说了,今天去不了。”陆婉凝尝试着拒绝。
然而顾母软硬兼施,且耐心十足。
她一边在电话中训斥顾淮墨不懂事,一边又安慰陆婉凝,最后甚至放低姿态,问陆婉凝,能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让她难堪。
“……我去。”陆婉凝实在招架不住,明明内心是抗拒的,嘴上却偏偏心软答应了。
然而挂断电话之后,她就把头埋在膝盖中,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荡然无存。
“我今天可能没时间去看你的工作室了。”陆婉凝有些丧气地说着。
然而她却知道,令她丧气的并不是这件事本身。
洛星洲私有察觉,扭头看向陆婉凝,却只是说:“……没关系,下次还会有机会的。”
“……我以为你会说,为什么我不拒绝。”陆婉凝感到郁闷。
洛星洲却摇了摇头,以一个心理学家的角度来分析道:“虽然很抱歉,但我刚刚的确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而根据你们的交谈,我感受到的是,你一直在表达你的拒绝和不愿意。”
“反倒是对方,一直在用各种言语逼你就范……”洛星洲说着皱了皱眉,他其实并不是一个轻易对人下判断的人。
但今天,尽管他话中有很多转圜的余地,他却还是开口说:“我隐约能感觉到,对方应该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这点倒是让陆婉凝感到些许惊讶:“……是吗?”
她一直以为,顾母是一个高傲、有个性,却也依旧被婚姻驯化了一部分的可怜人。
至于洛星洲口中的控制欲,她其实很少感觉到,只是有时候的确会有一种本不愿答应,最后却无奈妥协的感觉。
她以为那是因为她太过矛盾,在面对情感相关的事情总是会不够成熟,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可洛星洲却说,白采薇有很强的控制欲。
“想验证这一点其实也不难,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于当真。毕竟只有自己接触感受到的才是真实存在的,理论并不应该被生搬硬套。”
谈及专业相关的问题,洛星洲温和的外表瞬间又镀上了一层别的光辉,让他看上去格外瞩目。
他讲起理论知识的时候,语调平稳,娓娓道来,让人不自觉就想要继续听。
“一个人或多或少会受到童年的影响,并从父母身上‘习得’一些东西。”
“通过观察顾淮墨,其实你可以侧面去猜测,他的家庭环境,和他父母的特质。”
关于这些,洛星洲并没有说太多。
毕竟陆婉凝自己也了解心理学的不少知识,很多事情一点即通。
而陆婉凝也的确有一瞬间突然在想。
所以顾淮墨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在公司说一不二,说好听了是果决,说不好听了则是独裁。
他对自身乃至周围事务都有着极高的要求,主要在于整洁、规律、有逻辑。
更早一些的时候,陆婉凝眼里,他就像是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好似永远不会犯错。
但现在,她会觉得,不只是这样。
毕竟,他偶尔在她面前,也会表现出反常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