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洲的话让顾淮墨呼吸一滞。
他并不怀疑自己的判断，然而洛星洲却看起来若有其事。
尽管如此，顾淮墨还是坚定地说：“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还是说，洛医生想跟我讲讲，你们之间的事情吗？”
闻言，洛星洲摇了摇头：“你应该并不想听到那些添堵的事情。”
他只是在一瞬间想到了自己和陆婉凝过去的一些事情。
然而顾淮墨的反应却再次出乎意料：“不，我想。”
“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事情，我都想了解，至于听完以后我会有什么感受，那是我的事情。”
他看起来仍旧淡定，即便因为洛星洲那一句话，小小地出现了情绪波动，却仍旧沉稳着。
洛星洲心想，他或许有点明白陆婉凝当初为什么会对顾淮墨一见钟情了。
因为，有的人天生就像是带着某种能量。
而顾淮墨看起来，真的很想知道陆婉凝的过去，哪怕是跟洛星洲的过去。
于是，这一次是洛星洲动摇了：“……我可以简单跟你说一些。”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脏其实重重沉落。
因为那故事，注定无疾而终。
大概也正因为他早就看清了这些，所以才会对顾淮墨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
当年，陆婉凝大概15岁，亦或者14岁。
外人大概很难想象，一个12岁时还带着天真稚嫩，先写被养父为了一万块钱卖掉的女孩，仅仅在两三年后，就成为黑客论坛内，鼎鼎有名的存在。
那时的洛星洲还并未立志要从医，他和弟弟一样，对未来的职业有过诸多畅想。
只是在父母的眼中他要更加乖顺懂事，大概洛星洲天生就具有一种能力，善于理解他人的担忧，但这并不影响洛星洲年纪轻轻就成为一名黑客。
他就是因此，跨越遥遥相隔的海陆，认识的陆婉凝。
只是面对顾淮墨时，他只说：
“我跟她，其实是在网络上结识的，起初也并不算熟悉，因为她心防很重。”
那时的陆婉凝代号为Z，即便是现在，洛星洲也常常会习惯用这个称呼跟陆婉凝交流。
她跟洛星洲的相识，并非是一见如故，反而是相互争锋，互不相让。
当得知对方似乎是个仅仅接触编程不到两年的新手后，洛星洲则是更加被激起了好胜心。
但他本就是温和的人，他们之间的争锋其实互有胜负。
但显然时间越长，陆婉凝胜的次数就越多。
渐渐地，他就因为强烈的好奇心，想要跟陆婉凝成为朋友。
【Z，我现在承认，你的确比我天赋更高……但我实在好奇，你这样的天才，以前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发言？】
之所以说‘可爱’，是因为洛星洲在对陆婉凝感兴趣之后，就了解了陆婉凝在论坛内的一切事情。
有些帖子陆婉凝早已经删除，是洛星洲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
他这才发现，大概一年多前，有一个字母z开头的账号，似乎是误入的这个论坛，将这里当作是普通的网络论坛。
大概是看他们讨论电子设备和配件比较多，于是询问他们是否真的有必要花二百块的键盘去换掉现在三十块的键盘。
【……？？看了眼，似乎是个新人，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我们论坛是加密的，一般人也进不来啊，你是不是故意演我们的。】
【你们都不好好答题，我来——我的建议是，键盘就应该五位数起步！】
在寥寥的评论中，Z只回了最后那位。
【……买不起。】
后来，Z大概通过观察终于明白了论坛的性质，并且知道了可以匿名发言，自此以后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
但洛星洲在真正跟陆婉凝熟识之后才知道，她虽然是阴差阳错进入的论坛，但并不是误入。
毕竟这个加密的论坛还是相当有门槛的，只是当年的陆婉凝的确就是用着一套不知道转了多少手，价格不足三百块的廉价设备，勇闯黑客论坛。
【……你是想说我当年无知吧。】对于洛星洲的好奇，Z显得格外冷淡。
她起初技术并没有现在那么好，整个论坛内随便一个人都能够当她的老师。
她只是进步神速，在高手云集的论坛内仅仅用了短短一年间，就将所有人的经验技术融会贯通。
只是那时的洛星洲也不过十几岁，偶尔活泼的时候，和如今的洛丞风有些许相似。
【唔……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对你感到很不可思议，并且觉得你很神秘……你似乎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在这个论坛内的，大多都是有些本事的。
像他们这种人，根本不会缺钱。
他们讨论的都是，要不要泯灭良知去接一些可能影响不太好的单子，亦或者吐槽一下某个防火墙实在太差劲，真不知道这种低难度的东西怎么还会找到他帮忙破解。
他们性格各异，但大多发言风格和技术都趋于稳定，短期内难有突破性的进步。
而Z则是从最简单的单子开始尝试，一边进步一边赚钱，在极短的时间内走完了别人可能要走很多年的路。
【谁敢想象，你一年前还在为二百块的键盘而犹豫，现在就已经二百万的单子都不在话下了？】
洛星洲如此感慨。
毕竟洛星洲虽然有华国血统，但实际上洛家很多年前就在吉利国定居。
他儿时的身份认同，也只认为自己是个吉利国人。
他只是因为家庭氛围和长辈的教导，才同时对华国的语言和文化也都有所了解。
而这样的家庭背景，也就意味着他从小的生活是格外富足的，那时他颇有些不知人间疾苦，对于完全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陆婉凝，他感到莫大的新奇。
而Z仍旧冷淡：【……你是想说我当初，穷得超乎你想象吗？】
【唔……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洛星洲噎住，解释得很苍白。
纵然是如今善解人意如洛医生，当年也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他当时只觉得对方实在难聊，怎么会有这么擅于终结话题的人？
但他们仍旧在这样的来往中，渐渐熟悉了起来，虽然更多时候，这种联系依靠的是洛星洲的主动。
后来某一段时间，Z在论坛内消失了，再出现时，她问洛星洲。
【……我记得你说过，你家在吉利国，并且家人在医院工作？】
那时他们已经有了比较密切的私交，洛星洲也渐渐透露出一些自己的生活环境，尽管他说得相对含糊和谦虚。
他本来在惊讶陆婉凝居然会记得这些，但很快她就又发来消息。
【……我可能，会去吉利国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