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说,陆婉凝还是努力说服了自己,告诉自己肯定不会是因为怀孕。
而与此同时,陆景澜那边也遇到了一些事情。
酒店。
陆景澜清冷中略显倦怠,他本来是打算回酒店休息一会儿,谁曾想在等电梯时,碰到了一男一女。
那女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年轻娇小,样貌并不算惊艳,却也清纯可人。
只是此刻她的神情有些惶恐,在炎热的夏季,身上却裹着一层外衣。
而她身边的男人年已中年,头顶秃了一块,肚子上的肥肉也隔着衣服都能显形。
“秋慈,怎么今天这么沉默?你试镜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笑意吟吟,上下打量着身旁的女生。
而名叫秋慈的女生就如同僵住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穿梭。
实在难以忍受了,就稍稍偏过头,目光游离不定,似乎也彰显着她此刻心神不宁。
“李导,这里还有人……”秋慈哀求一般小声说着。
李导轻笑一声,声音虽也放得很小,奈何四下安宁,仍然清晰可闻:“放心,没人的地方还不好找吗?”
电梯门上清晰映出三人的身影,秋慈在上面看到了陆景澜,陆景澜也同样看到了秋慈。
然而这时候,电梯来了。
陆景澜虽然默默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却仍无法判断具体的情况。
他于是走进电梯,本以为那两人也会跟进来,却发现他们似乎准备等旁边的另一台电梯到来。
他们,或者说那个男人,并不愿与人同乘。
而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那一瞬,一直目光游离的女生,将目光投向了他。
她什么也没有说,陆景澜却仿佛感觉到她在向他求助。
可偏偏下一瞬,电梯门就关上了,陆景澜想再次按楼层,却微微蹙眉,最终还是停下了动作。
这家酒店他记得他订房间的时候,就只剩下他那一层和更上面的楼层还有空房。
那两个人有很大概率跟他同一层。
果然,电梯门打开,陆景澜就发现,另一台电梯一直在上升,而陆景澜按了上升的按键,确保电梯会在这一层停下。
此刻他脑海中想到的是笙烟说的:“那个剧本……我经纪人说我不用去试了。”
还有那个女生望向他的那一眼。
陆景澜感觉有些熟悉,却想不到什么时候见过她,至于秋慈这个名字,她更是闻所未闻。
他仅仅根据短暂的接触猜测,对方应该是个小演员,而旁边的李导很可能就是笙烟放弃试镜的那部戏的导演。
他没有问笙烟她的经纪人为什么这么说,但他看得出来笙烟身上天然的气质,源自被保护得很好,所以他料想或许是那部戏存在什么问题。
而现在,这个问题似乎被他撞上了。
“叮——”的一声,另一扇电梯门打开,陆景澜的思绪就此中断。
而映入眼帘的画面却已经和刚刚不同了。
刚刚男人的目光虽然也肆意,却还维持着衣冠楚楚,而此刻,电梯内,男人搂着旁边女生的肩膀,肥厚的手指捏着对方的下巴,凑近女生咬耳朵。
“我的乖乖,都到这里了,还装得这么不情愿?”说着,男人又联想到什么,眼底兴味更浓,“该不会是个雏儿吧?”
秋慈不知是反抗不了还是本就半推半就,挣扎着别过头,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只是慌乱中带着颤抖的呼吸声,出卖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这位小姐,需要帮忙吗?”陆景澜冷清的声音打断了电梯内的旖旎氛围。
那男人仿佛这才意识到电梯停下来了,动作一顿,短暂将目光从怀中女人身上移开。
李导轻哼一声,瞥向陆景澜,目光中带着警告:“小子,别多管闲事。”
“我看你虽然眼生却模样不错,是哪个公司的新人吧?也许之后我们也会有合作的时候呢。”
说着,被扫兴的男人看了眼楼层,‘啪啪’地拍了几下关门的按键,看来他们应该在上面的楼层。
被认为是娱乐圈新人的陆景澜神色不变,只是将目光落在了秋慈身上。
而秋慈同样也看向了他,她的目光中或许有哀求有挣扎,但最终却眼睫一颤,红着眼眶闭上了眼。
她什么也没有说,亦或者什么也说不出口。
于是,电梯门再次合上,陆景澜只能冷着目光,看着代表楼层的数字继续匀速增加,到达某一层的时候突然停下不动。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陆景澜本不该放在心上。
这世界上或许每天都有人自甘堕落,而每个堕落的人或许最初都有过挣扎,但他终究只是个旁观者,贸然去制止,未必会收获感激。
可不知为何,一向自诩淡漠的陆景澜,此刻的心却有些许不安。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闭上眼,脑海中反复闪现秋慈的神情与目光,回想自己究竟为什么感到熟悉。
终于在某一瞬,陆景澜突然将那目光跟记忆中,曾经陆婉凝的目光对上了号。
那是陆婉凝跟着他们刚回到陆家时候的事情。
苏云也好,陆怀泽也好,都极力展现对她的关心,并且小心翼翼。
“凝凝,这个房间是我们专门给你布置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苏云柔声说着,目含期待。
而房门打开,是一间华丽的公主房,虽然珍珠粉的主色调并不会像死亡芭比粉那样让人眼前一黑,但显然陆婉凝愣了愣,半晌沉默。
“……很可爱。”她最后淡淡评价了一句,紧接着又在苏云的目光中补充道,“我很喜欢,谢谢。”
苏云松一口气,露出欣慰的神情。
而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少,那时候就连对他们兄弟三人动辄放声责骂的陆松明都一改严父模样,在陆婉凝面前,常常憋出拘谨讨好的笑容。
这些示好是出自真心不假,但又似乎过分特殊对待了。
而在一段时间之后,意识到这一切有些不对劲的,只有陆景澜一人。
比如吃饭的时候,当陆怀泽替她拉开椅子时,陆婉凝说:“谢谢大哥,我自己来就好。”
当爸妈一直为她夹菜时,陆婉凝说:“爸、妈,我盘子里已经有很多了。”
当饭后陆轩然绞尽脑汁想逗她笑,最终却怀疑自己妹妹或许是个面瘫时,陆婉凝捧场一般露出一个真诚的假笑。
在这些时候,陆婉凝都显得乖巧又有礼貌。
而大家联想到她幼年遭受的事情,还有之前看到的双相情感障碍的病历单,则是更加心疼怜惜她,恨不得整天围着她转。
他们觉得,陆婉凝在大家的关爱下,病情稳定了。
殊不知,这过分的特殊关爱,也同样成为压力,压得陆婉凝喘不过气来,又偏偏需要伪装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