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前一秒还在“要晕倒”和“辣眼睛晕不倒”中来回切换,突然间意识就清醒了,眼睛也不辣了。
他抬头看到对面还是云容容,旁边还是韩队。
显然韩队也是刚醒过神,一脸迷茫。
江阳抬头打量,咖啡厅还是那家咖啡厅,可是服务员,客人全都不见了,就连窗外也没有一个路人。
四周笼罩着淡淡的薄雾,安静极了,所有物件都在薄雾中失去了颜色,真真仿佛来到了电影里的“里世界”一般。
云容容见怪不怪气定神闲的等着。
突然,在咖啡厅一角,原本空无一人的位置上,慢慢出现一个如烟似雾的人影,人影慢慢变深,最终可以看出是一个女孩儿的背影。
韩队指着人影:“那那……那个谁……”
云容容立即探过身,朝韩队比了个“嘘”的手势。
等到人影逐渐变得真实,甚至可以看清所穿的衣服时,她站了起来,朝江阳和韩队招了招手,示意他俩跟上。
三个人排成一竖列,向罗念真靠近。
就当二人以为,所谓的通灵不过是在这白茫茫一片里摸索时,随着与罗念真距离的缩短,忽然,周边的景物一下子又变了,仿佛斗转星移一般,耳边响起咖啡厅的爵士乐以及顾客嘈杂的交谈声。
周围也不再是雾蒙蒙的,变回了彩色的人间烟火色调。
顾客或往来穿梭,或低声交谈,窗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一切看起来那么真实自然。
一瞬间韩队和江阳甚至以为是不是已经回到现实了?或者根本就没有通灵?
直到再把视线放的更远一些,诡异的超现实感再次席卷全身。
因为他们以为的“真实”居然有着诡异的边界。
附近几桌的顾客是正常的,可转角处还是灰蒙蒙一片。
收银员是正常的,但收银员身后的操作台是灰蒙蒙一片。
玻璃窗外的行人是正常的,可是他们经过玻璃窗后都隐进了薄雾里。
那看不见尽头的蒙蒙薄雾,是人间从没见过的风景,真正的生死边界。
韩队和江阳四处张望着,内心过于剧烈的心跳,让他们产生了轻微想吐的感觉。
云容容站在罗念真身后,结出灵丝。
仅她可见的灵丝,一端系在罗念真手腕,一端系于江阳手腕。
“别害怕,就像生活中正常的样子就行……” 云容容小声在江阳身边嘱咐,然后拉着韩队后退一步。
这下,原本“隐身”的江阳,马上对罗念真“好友可见”了。
有着白皙皮肤,圆圆脸庞,满脸胶原蛋白的女孩儿,托着腮一直看着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等她抬头看到站在桌边的江阳,脸上刹那间露出的惊喜笑容,仿佛无边黑夜中忽然绽开的烟花。
染成棕色的眉毛下,水粼粼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是你?”
罗念真的声音跟她的长相一样,甜美且充满生命力。
江阳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紧张。
他扶着桌边缓身坐下:“嗯,你也喜欢这家的咖啡?”
罗念真仍保持着笑容,皮肤透亮的在灯下发光一样,她摇摇头说:“我不喜欢喝咖啡。”
“哦。”
……
短暂的沉默后,罗念真从包里拿出一把黑色雨伞:“这把伞,还给你,谢谢。”
江阳诧异:“你等在咖啡厅,是专门为了还雨伞给我?”
罗念真抿嘴浅笑,点点头,但是眼神并不闪躲。
江阳拿起桌上的雨伞:“举手之劳。”
“你是闻庄公司的员工?”
“嗯,我是闻庄的酒曲研发工程师。”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罗念真的声音很好听,江阳终于放松下来,浅笑道:“也还好吧。”
“你笑起来真好看,跟我想象中一样。”
即便是涉嫌“调情”的话,罗念真说起来既不扭捏也不做作,没有让人感觉一点不适。
“谢谢。” 江阳不知作何回应,只能再次道谢。
“你喜欢喝咖啡的话,我知道有一家店特别好,听朋友说他家用的咖啡豆获得过国际金奖呢…………有机会一起去?”
看着眼前笑颜盈盈的女孩儿,又想到方才韩队给他看的不成型的尸体照片,他感觉嗓子干干的,说不出话来:“咳……嗯……好。”
“真的吗?太好了!今天太晚了,我得回家了,那我们说好了,一起去。”
罗念真兴奋的拿起挎包,眼睛因为兴奋而熠熠生光。
然后她转身从咖啡馆暖色的光晕中走进薄雾里。
执念就是念头,愿望而已,没有逻辑的交谈,没有逻辑的结束。
罗念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甚至不在意,明明约好了下次,却既没问江阳的联系方式,也没有约定见面的时间。
但是,这就足够了。
云容容看着罗念真隐入薄雾的背影,叹了口气:“韩队,准备好了吗?后面就是案发现场了。”
她神情一凛收回灵丝,三人进入罗念真最后的记忆之中……
现在才是正式的通灵,所看所听所感皆是逝者死前记忆。
刚开始韩队还不理解云容容为什么要跟他说一句,准备好了吗?
直到霎时间陌生却切实的感觉袭来,他才明白。
身为一名警察,紧张和恐惧的感觉早已在日复一日与罪犯的搏斗中消磨掉了。
现实中让他恐惧的事情,可以说几乎没有 。
可是现在,他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漆黑的街道上,心脏剧烈地跳着。
因为走的急,耳边充斥着粗重的喘息声。
来自身后不明缘由的窥视感,让他有种濒死的压迫感。
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韩队甚至失去了怀疑的能力,他觉得此刻伴随着危险走在路上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他不停地回头去看,但身后除了摇晃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他想要求救,可四周的店门紧闭。
终于,他看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间商铺亮着灯,于是,踉跄着拼尽所有力气跑过去。
就在他以为马上就要安全时……
哐啷……
某种撞击声毫无征兆的自身后响起。
紧接着忽然身体被猛的拖走,速度快到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头看上一眼。
他的身体摩擦着地面,皮肤裸露部分传来刺痛和灼热感。
仰视的昏黄路灯忽明忽暗,他想叫,可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