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天下
天下城,内城帝阁
阴寒风与兰思过所处的小亭子内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小亭子从中间开裂,瞬息过后炸成两半。
一时间帝湖之畔尘烟四起,待到烟雾散去,露出阴寒风狰狞的面庞。
兰思过负手而立,袖袍被风吹的呜呜作响。
阴寒风气机鼓动,上身衣袖炸碎,双臂青筋鼓起,看着兰思过冷声道
“兰思过,今日这几千年的恩怨,就让你我二人来了结。”
兰思过闻言依旧是一脸淡然之色,目光平静的开口道
“了结?怎么了结,是你把师父,师兄都叫过来看你我同门相残,还是让师姐死而复生来看两位师弟今日是谁死谁活。”
阴寒风听到兰思过的话沉默不语,手臂上鼓起的青筋渐渐消退,心中暗暗叹息道
“是呀,无论怎么说,自己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两人同门一场终究是不争的事实。”
兰思过见阴寒风不言不语,眼底闪过一抹光彩,继续开口道
“师弟,山门已入生死存亡之秋,还请师弟给清静山一条后路,活路。”
阴寒风嘴唇紧抿,要是说阴寒风对清静山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从小拜师学艺,长大成人的地方,山中的一草一木,哪怕已经过去千年也依旧清晰的存在于脑海之中。
就在阴寒风恻隐之心暗动之时,一阵天地威压猛然降临到兰思过身上,那宏大的天地之力仅是瞬间便将兰思过压的五体投地,动弹不得。
此刻兰思过心中惊骇不已,脑海中疯狂呐喊到
“天境,怎么可能会是天境,郑家的登天之人不是都已经去幽州边关了吗?”
就在兰思过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手持折扇的俊俏公子从虚空中出现,一步跨出便来到了两人中间。
俊俏公子手中折扇打开,缓缓摇动,双眸充满冷漠的看着五体投地的兰思过。
阴寒风见到此人也是充满困惑,想了想微微躬身,开口道
“不知公子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郑家。”
那位俊俏的公子听到此话,侧头看向躬身行礼的阴寒风,嘴角微微扬起,笑着开口道
“老阴,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咱不就是变得年轻一点,帅气了几分嘛。”
听着俊俏公子调笑的话语,和那熟络的语气,让阴寒风眼中疑惑更甚,绞尽脑汁也没想起自己何时认识了如此人物。
俊俏公子看着苦恼不已的阴寒风,失笑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行了,别想了,我是寻木。”
阴寒风听到寻木的话,心中已由疑惑转为震惊,嘴巴张大,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寻木摇着扇子,向阴寒风走去,看似缓慢,实则极快,仅仅片刻便来到阴寒风身前,拍了拍阴寒风的肩膀,吐了一口浊气,轻声道
“多亏虚神,远隔万里送回来的先天精气,不然这次恐怕真的栽了。”
阴寒风此时终于将心神稳定下来,怔怔的看着寻木,声音颤抖的开口问道
“成了?”
寻木含笑点头道
“成了。”
阴寒风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悲,喜的是寻木成功登天,自己打心底里为这位风雨同舟的老友高兴,悲的是本来大家认识之时境界,战力都差不多,现在人家依旧登天而上,自己还未至神境。
寻木看出了阴寒风眼底的失落,明白其心中所思所想,安慰道
“老阴,你本来也是惊才绝艳之人,只可惜被山门之事坏了道心,虽然这些年你不声不响,但心结就是心结,躲不开的。”
阴寒风低头垂眸,没有开口。
寻木叹了口气,随后,转过身眼神冰冷的看向那似是被人遗忘的兰思过,挥了挥扇子将倾轧于兰思过的天地伟力撤走。
兰思过瞬间感觉身如鸿毛,轻松自在,从地上爬起,看着寻木那俊俏的容颜,定了定神开口道
“前辈是何人,为何如此欺压于我?”
阴寒风此刻看向寻木,眼中露出不解之色。
寻木知道阴寒风为何疑惑,于是便用神念在阴寒风心境中开口道
“刚刚他被我的大道所化的天地伟力镇压,是听不到我们之间的言论的。”
阴寒风听着寻木的解释顿时明了,点了点头,继续在一旁沉默下来。
见两人都不理自己,兰思过心中恼怒不已,但迫于那俊俏公子的实力压制,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前辈,如此这般是否有些不讲礼数了,就算是要打要杀,总是得给人个痛快话的。”
寻木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戏谑神色,身形瞬间来到兰思过身前,手中折扇收拢在其肩膀上轻点,兰思过只感觉自己左肩宛如被泰山压住,僵持没有片刻,便被压跪了下来。
兰思过眼中满是屈辱与不甘,顶着巨大的压力,咬牙开口道
“前辈到底是何人?为何今日竟要如此折辱于我?”
寻木面色淡然,无喜无悲的说道
“哦?这就叫折辱了?那当年阴寒风在山门时算是什么?”
兰思过此时也是有所明悟,知道眼前的俊俏公子是来为当年之时给阴寒风找场子,随后将眼神放在寻木身后远处的阴寒风身上,刚要开口说话,就见一只大脚袭来,脚尖不偏不倚正好踢在兰思过张开的嘴巴里。
兰思过被寻木一脚踢飞数百米之远,空中牙齿尽数掉落,鲜血淋漓。
寻木一步迈出,再次来到兰思过面前,面带笑意,但声音却是清冷无比
“兰思过,当年我们便想去清静山给老阴找回场子,可惜老阴太过顽固,说什么山里事山里了,说什么都不让我们出手,当时,天下城也有自己敌手就没顾得上前去找你们清静山的麻烦,想着日后总是有机会的,这一等便拖了千年,今日你送上门来,可就别怪我手上无轻重了。”
说罢,寻木蹲下身子,抬手伸出食指插进兰思过胸口处,身上气机流转,一股股生命本源从兰思过的身上向寻木食指处流去。
感受到体内的生机流失,寿元极速衰减,兰思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惊骇之色。
就在寻木想要将兰思过体内生命本源彻底抽干时,阴寒风突然开口道
“寻木,可以了。”
寻木听到阴寒风的声音,身上流转的气机微微一滞,紧接着就要继续流转。
阴寒风见寻木动作不停,再次开口道
“我说可以了,寻木,他是我师兄。”
寻木听着阴寒风略微颤抖的语气,心中轻叹,知道今日是不能将兰思过留在此处了,随即将食指收回,起身一手将折扇打开,另一只手负在身后,同时用神念在兰思过的心境中出言道
“今日看在老阴的面子上,只取你半数本源,若你今后再敢坏他的道心,我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可明了?”
兰思过此时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疯狂点头,那碎裂的衣衫和凄惨的模样已与之前初来天下城时的淡然自若形成鲜明的对比。
寻木看着兰思过的模样,心中感慨道
“想来他是听懂我的话了吧。”
回了回神,寻木开口言道
“你来天下城寻阴寒风所求之事我替他给你应下了,天下城会在这乱世为清静山提供庇护,但不可入天下城,去周围三十六岛寻一地落山门吧。”
此言一出,无论是阴寒风还是兰思过眼中都露出惊色。
兰思过脸上满是喜色,嘴里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跪在地上重重对寻木磕了一个响头,又转动身子朝着阴寒风的方向再次磕下,其心中明白,寻木是看在阴寒风的面子上才允许清静山入苍海。
兰思过此刻心中已将刚刚的屈辱尽数忘却,只有感慨万分,虽然此行曲折,但结果终究还是好的,入了苍海只要是郑家不倒,那就算是在这乱世站稳了脚跟。
而阴寒风此时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心中的感受,既感动又愧疚,最后只能将万般滋味化为甘露流入心田,对着寻木遥遥一拜,转身向帝阁内走去,只是以前那略微佝偻的脊梁逐渐挺直,到最后甚至有着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
待到阴寒风走进帝阁内,天地间灵气突然暴动,一条高达百丈的气运长虹从天而降,落入帝阁之内
阴寒风,武帝成。
看着这一幕,寻木面露微笑,眼中尽是欣慰之色。
兰思过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中感慨道
“小师弟,回来了。”
寻木此刻心情还算不错,抬手将一股生灵气隔空注入兰思过体内,将其口中体外的伤势尽数复原,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二致。
“去换身衣服,莫要让小辈觉得你这当师尊的屁都不是。”
兰思过眼中露出感激之色,点了点头准备前去换身衣衫,就在其刚刚转过头时,寻木的声音在其背后响起
“老一辈的事老一辈自己解决,莫要流转到下一代的身上。”
兰思过没有转身,继续向前走去,背影显得有些沧桑,声音沙哑的应道
“晓得。”
说罢,其身影消失在场中
寻木将目光收回,环视四周一圈,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叹了口气后,身上浓厚的生命气息散发而出,向四面八方倾斜而去。
在生命气息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无数花草树木拔地而起,上一瞬还一片狼藉的地面,顷刻间便化成了一座花园,充斥着鸟语花香。
寻木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抬头望了望天后,便哼着小曲向远处走去。
幽州边关
大夏军营内
郑临渊坐在帐中,身前桌子上摆放着整片十方天下的堪舆图。
看着平整的地图和沙盘上的沟壑纵横,郑临渊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口中轻喃道
“既然都想来,那就都别走了。”
说罢,郑临渊起身向外走去,手中把玩的小棋随意一扔,稳稳的落在了堪舆图上无尽深渊所处的位置之上。
走出营帐,郑临渊看着天上悬挂的大日,心中有豪气冲霄,体内那霸道无双的武意,从身前无人,再往前走了一步,天下。
处于城墙上阁楼内的郑星辰本来还在闭目凝神,此时突然睁开双眼,身影一闪来到窗边,向郑临渊所处之地望去。
眼神悠远深长,良久之后才将目光收起,嘴角轻扬,喜上眉梢。
虚神在其身后空间一步迈出,出现在房间内,笑呵呵的开口道
“你这儿子,可还要比你当年强上三分。”
郑星辰回神白了虚神一眼,没好气的开口道
“岂止是三分,我在十八岁的年轻还在砥砺武意,哪能如他这样已经走上通天大道。”
郑星辰顿了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含笑开口道
“不过话说回来,当儿子的比当老子的强不是一件好事吗?”
虚神看着郑星辰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额头上浮现几根黑线,这时又想起自己那傻儿子,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两人沉默良久后,虚神突然开口道
“郑星辰,你这儿子可有婚配?”
此话将郑星辰问的一愣,心中诽腹道
“这老家伙不会是看上我家宝贝了吧,想要将临渊做他女婿不成?”
虽是如此想着,但郑星辰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道
“自然有了,是我那二弟的宝贝公主,听说还有一个风雪门的太上长老,就是前几日那个与临渊一起阵前对敌的白衣女子。”
虚神摸了摸下巴,眼神中露出一抹思索的神色,皱了皱眉,口中轻语道
“现在就有俩了,以后不得更多,看来不能在等了,得让我家宝贝女儿先下手为强,就算是做个平妻也是好的呀。”
这话说出来,开始轮到郑星辰面色阴沉了,抬起手指着虚神,大声骂道
“你个老东西,还真惦记上临渊了,你还真敢想,你家那丫头都多大年纪了,你自己不清楚吗?”
虚神闻言,虎目倒立,看着郑星辰怒斥道
“我家丫头怎么了,不管多大年纪也是待字闺中,这些年不曾婚配,是无人能入其法眼,若是能看上你家那小子,你就偷着乐吧,再说,我想那百里风雪年岁也不小了吧?”
郑星辰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危险的光芒。
郑临渊站在军营前突然感到后背发凉,不禁开口骂道
“又是那个不开眼的栽种在背后想要算计老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