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慈寿宫的殿门,盛云舒赶紧让秋然搀扶着,从刚开始在宫门前站了许久,一直到进了慈寿宫也是站着,盛云舒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她刚走出几步,怡采女却迎了上来,浅笑道:“妹妹给姐姐道喜了。”
盛云舒低头捶腰之时,听到怡采女的声音,心里有点不太舒服,还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上回念她性情柔弱,好言相劝过,她似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另外盛云舒也同她说过,不要再喊她“姐姐”,两个人看上去同岁,又是怡采女先进宫晋封的,结果她却反过来称呼自己为姐姐,怎么听都感觉年老一些,盛云舒很不喜欢。
不过面子上总得过得去,盛云舒应声道:“我有什么可道喜的?”
“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和荣贵妃以外,就是慧妃最得皇上恩宠,又讨太后欢心。今日慧妃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待姐姐很是不同,能和慧妃常常来往,姐姐以后的恩宠肯定更加稳固。”
盛云舒轻然一笑,“上次跟怡采女推心置腹说的话,看来你是完全没有听进心里去。”
怡采女低眉思索,愣是没有想得出来,只得问道:“不知道姐姐可否再提醒一句,妹妹确实不大记得了。”
盛云舒缓了缓腰板说道:“与其凡事仰仗别人,不如靠自己最为稳妥,不管是慧妃,还是皇后亦或荣贵妃,她们的恩宠是她们的,即使没有她们,还有太后,甚是是皇上。可是能陪你走到最后的,终归是你自己,不是吗?”
怡采听得出神,却一脸茫然,她完全听不出盛云舒所言何意。
盛云舒见她似乎没有听懂,只得微微一笑作罢。
也是,自己脑子里的现代思想,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让怡采女听明白的,说多了也只是对牛弹琴,又何必白费口舌呢。
“时候不早了,晚上还要去太后的接风宴,咱们还是赶紧各自回去准备吧。”
说完,盛云舒由秋然扶着远去,怡采女依然无法参透盛云舒话中的意思。
她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舒婕妤说话,都让人十分费解。”
玉儿撇嘴道:“舒婕妤肯定是故弄玄虚,说一些小主听不懂的话糊弄小主呢,小主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一阵风吹来,落叶飘落至怡采女的眼前,她淡淡道:“人人都像这落叶,如果没有大树撑腰,早晚都是要凋落的。”
回往听雨轩的路上,秋然扶着盛云舒,轻叹道:“方才小主说的凡事还是要靠自己,不何怡采女听明白了没有。”
盛云舒一手扶着酸痛的腰,一边走路道:“事不过三,不管她听懂还是听不懂,我都不可能跟她再说第三遍了。”
秋然笑道:“其实奴婢也没有听懂,女子向来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若是谁都不依靠,岂不是孤魂野鬼一个?”
盛云舒冲她轻然一笑,“若是女子不从父,不从夫,也不从子呢?”
盛云舒的话,秋然听后两只手抖了一下,神情诧异,“小主说话可是越来越疯癫了,奴婢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女人这一辈子,本就活得辛苦,若是事事依赖于别人,那就是自己把身家性命拱手交于他人,是死是活再也由不得自己,难道不可怕吗?”
听到这里,秋然有些若有所思,“奴婢有时候觉得,小主好像跟其他妃嫔都不一样,小主的这番话,奴婢有时间得好好琢磨琢磨。”
盛云舒悠然道:“哪里值得你好好琢磨,不过是我过往生活的一番感慨和心得罢了,人啊,只有在经历过后,才能真正的明白一些道理。”
秋然脸上带着欣赏之意,笑道:“反正自从跟着小主,奴婢感觉长了不少见识,当真是值了。”
两个人闲聊着,很快就回到了听雨轩,盛云舒来不及换衣裳,倒头就躺在了床榻上,发出无限的感慨道:“说来说去,还是床最让人舒服啊!”
青桃已经将晚上参加接风宴的宫服准备好了,她走过去拉了盛云舒一把,催促道:“小主,快快起来试试宫服吧,今晚太后的接风宴,可是很重要的呢。”
盛云舒哪还有力气起来,她有气无力的扬起一只胳膊,眯着眼睛,带着微弱的语气道:“青桃,你就饶我了吧,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会,一会就好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盛云舒发现她最爱的还是睡懒觉,此时能让她多睡一小会,她就很知足了。
大约是睡着了,盛云舒感觉有人拉着她的手,便迷离道:“青桃,不要闹了,让我再睡会儿吧。”
说罢,盛云舒将手抽了回来,拉起锦被直接将自己蒙了起来。
直到感觉那人掀起锦被也睡了过来,盛云舒猛然惊醒,转身一看是皇上。
她轻轻捶了一下皇上的胸口,嗔怪道:“皇上越来越不像话了,每次来都是静悄悄的,害得臣妾都没有请安,若是被太后知道了,肯定要责怪臣妾不懂礼节的。”
想想今日在慈寿宫里,皇后、慧妃、兰嫔还有荣贵妃她们互相盯着彼此,稍有不慎,冲突就会一触即发。
她才进宫没有多久,太后又是刚刚回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抓住自己的把柄。
皇上眉目疏朗,轻轻搂住盛云舒柔声道:“朕瞧你睡得香甜,不忍将你惊醒,方才见你一只手搭在外面,就动了一下,不是故意打搅你睡觉的。”
他这么一说,盛云舒“扑哧”笑了一下,“皇上还说臣妾有很多面,我看皇上也有很多面呢。”
“哦,怎么说?”皇上躺下侧着头,眼神里满是宠溺。
盛云舒仰头望着皇上,俏然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平时不怒自威,但是在臣妾这里,就像是一位平常人家的夫君,让臣妾看到了皇上绅士、温柔的一面。”
皇上满眼怜意,听得入神。
夫君?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身为皇上,虽然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在他的内心深处,何尝不是羡慕那些平常百姓人家,过着细水长流的平淡日子。
皇上仔细凝望着盛云舒,情深道:“朕何其有幸遇到了你,竟然如此懂得朕。”
盛云舒伏在他的胸前,莞尔一笑,“皇上晚上还要为太后接风请宴,现在来听雨轩,该不会就是跟臣妾说这些的吧?”
时间如此紧凑的情况下,皇上忽然到访听雨轩,必定是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