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不免上下打量了一番怡美人,一向唯唯诺诺的她,此时说话的语言却是极为淡然,完全没有了往日对自己的惧怕,荣贵妃的心里略有几分不悦。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怡美人早就对嘉贵人心生怨恨,且想要取代舒婉仪,但怡美人故意迟迟不曾表露其野心,而是借由自己对慧妃和嘉贵人的厌恶。
时机一到,怡美人则为她出谋划策,想要铲除嘉贵人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再一举击败舒婉仪,到时候她就有机会出头了。
荣贵妃抬起清冷的眼眸,久久注视着怡美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本宫真是没有想到,你若狠毒起来,真是本宫都望尘莫及,只是这一箭双雕的算盘终究是落空了。”
怡美人的手段,她到现在才领教到,还好她没有过多参与,一切都由采容和玉儿来实施,否则的话,怡美人怕是真的要拉她一起垫背不可。
一个微不足道的美人,却想要将身为贵妃的她拴在一起,真是让她觉得可笑至极。
怡美人缓缓坐了下来,眼神一直保持着沉静,轻笑道:“贵妃娘娘可别这么说,嘉贵人的孩子没有了,对于娘娘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倘若嘉贵人生下一个皇子来,再加上慧妃的三皇子。即便贵妃娘娘以后生下皇子,可不一定能与慧妃抗衡,嫔妾只不过是比贵妃娘娘想得长远罢了。”
“呸!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恩宠,才会不择手段连孩子都敢害,这根本不是本宫的意思,你也休想往本宫的头上扣罪名!”荣贵妃气得抖然道。
怡美人掩着绣帕,微微起身行礼道:“贵妃娘娘放心,不管是采容,还是玉儿,包括嫔妾在内,都不会牵连到贵妃娘娘,只求贵妃娘娘帮嫔妾度过眼前的困境,嫔妾自然会感恩戴德。”
说来说去,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荣贵妃也没有他法,眼下必须要同怡美人一同度过难关,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她思来想去,她只得说道:“本宫明日会有些许不适,到时候父亲会来宫里探望我,但愿皇上能念着父亲薄面,顺便保了你这一回。”
荣贵妃说话时,特意“顺便”二字说得很重,意在提醒着怡美人。
“嫔妾谢过贵妃娘娘,以后嫔妾一定为贵妃娘娘效忠。”怡美人眸中闪过一丝喜色。
漆黑的夜里,两侧宫灯照着前行的路,皇上缓缓走向承华殿,盛云舒在一旁随行。
须臾,皇上驻足,仰望着无边的夜空,脸庞在夜色中,始终看不清是何神情。
盛云舒清退左右的人,李福海也识趣的退了至一旁。
“皇上,您在想什么?”盛云舒上前挽住皇上的胳膊,轻轻道。
皇上黯然叹了一声,涣然道:“舒儿,朕又失去了一个孩子,是不是朕做得还不够好,为什么总是留住朕想留住的人呢?”
从他成婚至今,数年的时间内,他失去的,远比拥有的要多,这是皇上此刻的想法。
盛云舒也望着天空,稀疏的星光在空中闪着微光,盛云舒指着夜空道:“皇上,您看到天上的星星了吗,它们在朝你眨眼睛呢。嫔妾曾经听说过,如果世上逝去一个生命,他就会化为天上的星星,以此来守护地上爱着他的人,你们虽然再也见不到,可仍然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彼此想念的。”
“是吗?”皇上再次望向夜空,望着遥远的星光。
盛云舒的话,好像给了自己很大的安慰,皇上慢慢平复了心情,忽然觉得夜空不再像以前那么冰冷,反而有了另外一层意境。
“那朕以后想他们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抬头看看夜空,就等于看到他们了?”皇上缓缓道。
盛云舒轻然一笑,“当然了,我们所有的亲人,都是夜空中的星星,他们会眨着眼睛,一闪一闪的告诉我们,他们也很思念我们。”
“我们......好一个用词,朕很喜欢。”皇上拥着盛云舒入怀,两个人并肩仰望着星空。
过了许久,盛云舒抬头温声道:“皇上,夜深了,您跟我一起回听雨轩歇息吧?”
盛云舒难得主动邀请皇上一回,皇上不免问道:“舒儿今日怎么主动让朕到听雨轩留宿了?”
盛云舒拽了拽皇上的龙袍道:“因为嫔妾感觉今晚皇上需要嫔妾,嫔妾也想陪在皇上身边。”
经过刚才嘉贵人小产的风波,盛云舒知道皇上心里特别的难受,却又无处诉说,这个时候必须得抓住机会,好好的陪在皇上身旁,完全取得他的信任,成为他的依赖。
到了听雨轩,盛云舒替皇上宽衣之时,皇上一把抱住了盛云舒,离近低声问道:“今日在听雨轩,其实朕并没有将事情查得彻底,从秀丽轩出来以后,你为何一句也不问朕?”
盛云舒抽出自己的双手,一边为皇上继续宽衣,一边说道:“皇上一定有皇上的理由,嫔妾相信皇上会处理好一切,也相信皇上定然有更大的顾全。嫔妾也不是那小气之人,更何况皇上对嫔妾从来都没有怀疑,嫔妾已经很是感激了。”
从皇上身上脱下的龙袍,盛云舒已经很熟练的放到了木施上,又用双手小心的抚平了一下。
这一切的细节,皇上都看在眼里,他缓缓走近盛云舒,从身后揽住了她,低声道:“朕真的很幸运遇见了你,即使朕什么都没说,可是你却像是什么都懂。只是朕这样处置,怕是已经伤了嘉贵人的心了,此事朕怀疑与荣贵妃有直接关系,可是荣大将军刚刚班师回朝,朕若在这个时候动了荣贵妃,只怕会让军心不稳哪。”
皇上幽然一叹,那叹息气轻轻落在了盛云舒的身上。
果然,皇上的想法与她所想一致,如今只要是牵扯到荣贵妃的事情,皇上大抵都会为了大局着想,先忍下来,然后再等待时机发动。
只是这个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十年,都要看将来朝堂风云之向。
盛云舒心里生出一丝悲凉,嘉贵人肚子里的孩子,也算是这么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