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前，并非为了伤我，而是在救我，为了化解我体内的伤势，对吗？”
余长说完后，沐灵溪很久没有说话。
过了半响，一声冷笑传来：“想象力不错。”
“我只是没能掌握好力量，没能杀了你罢了。”沐灵溪尽量使得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余长生却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的一笑：
“从来都只听闻圣女殿下杀人，只是一息之间的事。”
“你要杀的人，失手不了，别人也逃不掉。”
“更遑论，你一个金丹期，而我，只不过初初炼气期，你若真要杀我，我早已经死了不下千百遍了。”
“早在这朝夕相处的三年间，在十年前，你都有机会杀我……而不会平白无故等到现在。”
“更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选择对我出手，平白落下了背叛宗门的名声。”
余长生淡淡道。
“你想多了，我行事，从不需向他人解释。”
“这宗门蝼蚁，与我何干？”沐灵溪却是摇了摇头，淡漠否决道。
“你是为了剔除我修炼蛮牛劲后，体内的异种力量，同时，也是为了传我那部功法，狐仙不渡。”
“抱歉，是我破坏了你的计划。”余长生却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沐灵溪眸光一闪，却是撇过头去。
“是我擅自做主，在他人面前使用蛮牛劲，以至于被说成是妖修，你为了保全我，才不得不对我出手。以化解蛮牛劲中的那股特殊异能能量。”
“我想，你原本的计划是，对我出手，与我决裂，然后，你再暴露你自己的身份，吸引仇恨，这样，他们就会以为你和我是敌对，自然就会放过我，我猜的没错吧？”
余长生平静的话语徐徐传来，
沐灵溪整个人直接一震。
而余长生的话，并没有说话。
“可是，你低估了自己对我的情感，你无法做到真正跟我决裂，就此离去，你放心不下我，你最后，还是选择出面平定了战乱，一切，只为庇护我。”
余长生这一回说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沐灵溪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
“如果还不承认的话，那你留在我体内的那股力量呢？那股传承……应该就是最好的证明吧？”
余长生又说道，他缓缓抬起了一只手，一团光在手中凝聚，这股力量非常纯粹和强大。
不仅可以逐步缓解余长生身上的伤势，更是可以蕴养他的体魄。
在余长生的理解里，这是一种非常纯粹的本源之力。
沐灵溪将这股力量留在自己体内，应该是想关键时刻，给自己留下一种保命的手段。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哪怕我不暴露蛮牛劲，你从一开始，也已经打算离去了。”
“你究竟，打算去哪里？”
“又究竟……是何身份？”
余长生喃喃问道。
说到最后，沐灵溪大多数的时候，就只剩下沉默了，已经是某种程度上的默认。
而听闻这话，沐灵溪娇躯一颤，却依旧没有转身。
“你无需知道。”
“或许直到有一天，当你修为迈入金丹，迈入元婴，超越化神……达到传说中的境界，我们或许还会有相见之机。”
“余长生，努力变强吧，只有变强，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沐灵溪说完，这一回真的不再留步，化作一道流光遁走。
她的背影翩然绝世，曼妙的不可方物，仿若一抹若即若离隐入云端的仙影。
天空中一抹华彩流敞，光雨斑斓，受一抹莫名的道韵影响，地面上花草树木，竟是开始放肆生长，
一下子，像是跨越了春夏秋冬。
梨花开了又谢，枯了又生，风席卷而上，卷起梨花，片片飘舞。
满园梨花开，香气扑鼻，
一股清风飘扬，余长生被漫天梨花缠绕，像是少女的玉手在温柔触摸他的脸庞，愣愣的看着那道突然离去的仙影，过往一幕幕的场景，突然在脑海里回荡。
有穿着粗麻布衣，扎着马尾辫，在田园里一笑，就明媚了整个春天的沐灵溪。
有穿着围裙，教他用筷子吃饭，气呼呼告诫她不许再给小动物帮忙了，会帮倒忙的……一遍又一遍叫他傻子的沐灵溪。
有被他背在田间的小路上，小脚丫晃悠悠，头依靠在肩膀上，囔囔着不许任何人欺负他的沐灵溪。
有那个认真捧着他的脸庞，夸他最好看的沐灵溪……
……
还有那个风华绝代，说余长生是她罩着的……明明远在万里之遥，但下一刻，拼着本源受损，也不惜动用秘术，转瞬而至，灭杀虎妖黑九的沐灵溪。
那个敢跟妖界妖王硬刚，敢跟元婴老祖叫板，敢跟域外天骄为敌，只为护他周全，生怕他受了一点委屈的沐灵溪……
那么多的沐灵溪，鲜活的，生动的，俏皮的，可爱的，傲娇的……她们构成了一幅幅鲜活的画面，活泼靓丽，也风华绝代。
她们将余长生小心护在身后，从头到尾都在保护着他……
余长生从未想过沐灵溪要走，但离别，有时候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看着那道背影，即将消失在视野的尽头，余长生哪怕拼尽全力，也挪不开半点步伐，他被禁锢在原地。
余长生突然感到鼻子一酸，眼眶泛起了红雾，
这么大的人了啊，怎么还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
明明啊……应该早有预感才对。
余长生深吸一口气，突然用尽平生力气大喊道：
“沐灵溪，你给我听着，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哪里！”
“纵是四海八荒，界域界外！”
“我也都会找到你！！”
“不就是元婴化神，不就是大帝，至尊！”
“不管你所遇为何种困境，我也都会斩杀你所遇之敌！”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沐灵溪，你给我记住，你是我余长生，此生发妻。”
声音嘹亮，一遍又一遍传荡开来，吼完后，余长生已是气喘吁吁。
余长生的怀里，小白不知何时从衣领里钻了出来，就这么眨也不眨的看着余长生，白色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柔情。
它又偏转了眸光，向远处离去的仙影目露复杂的看去，里面有着担忧和化不开的愁绪。
而远处，那道仙影，仅仅只是停顿了片刻，她背对着众生，却是嘴角微翘，随即，就向远处遁去。
“好，我等你。”
“九天之上。”
就当余长生以为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时，却见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整个天地徐徐响起。
余长生愣然，
“九天之上。”
余长生喃喃，又念叨了一遍：
“九天之上。”
这才放心一笑。
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直接平躺着，从万丈高空中跌落。
“嗷呜——”
他衣领处的小白，嗷呜嗷呜的叫了起来，白色的水灵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慌乱的不行。
嗖——
而就这么在高空中自由落体的一会儿，一阵狂风吹过，
却是小青。
它双翼一展，已经二三十来米长了，远远看去，其翼若垂天之云，连整个地面，都被小青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小青稳稳接住了余长生。
“啾啾——”
“嗷呜——”
小白和小青同时打起了招呼，宏亮的鸣叫声响彻天地，在空中晃悠了一圈，带余长生往远处遁去。
“小青，小白！”
“兜兜转转，还是你们陪在我身边。”
余长生惬意的躺在了小青的背上，又摸了摸怀里的小白，咧嘴一笑。
至少，自己不再是空无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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