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来的第一个春节,何二是期待的。
不同于大宝,三丫和其他村里的孩子对零嘴的期待,他这份期待倒不如说是一种积压了几十年的,一种深深的缅怀。
现在过年,家里都很贫苦,就连去姥姥家拜个年,如果合家前往,送的礼物里面就必须得有自己的口粮,可那份年味儿,就如同一瓶窖藏了无数个年头的老酒,分外的香醇。
年夜饭的菜,阿娘做了六道。
爹娘看着桌上一罐五碗,口里笑说六六大顺后,老爹拿出了已经晒过好几个太阳的百响鞭炮,就来到家门口。
点燃鞭炮,大宝这会儿,连饭都舍不得吃了,就准备在鞭渣里面寻那些没有炸响的鞭炮。
就这会儿,村子里面好像约好的一样,鞭炮声此起彼伏。
“二,你怎么不去寻鞭炮啊。”
阿爹不仅没有阻拦大宝,还笑着望向自家的老二。
重生者,都是天生的演员。
何二当然不会说自己怎么可能还像个小屁孩一样,和自己哥哥抢这区区数个小玩意。
但他特别喜欢趴在爹的怀里,感受那种特别的温馨。
他一把扑进老爹的怀里。
“哥捡到后会分我的。”
阿爹将自己二子,抱起来,举了举,就放了下来。
现在破除旧习了,好多事儿都是不能做的,但这并不妨碍团年饭前,特意盛上一碗饭,旁边一个小酒杯,倒上一杯酒,放在上席。
筷子被阿爹恭恭敬敬的放在碗上:“爹,您喝酒吃饭。”
片刻功夫后,这才将筷子从碗上取下。
“大宝,三丫吃饭了。”
一共才百响鞭炮,能寻三五个没爆的鞭炮就不错了,一直找,还能找出花来。
这时,先要对着大大像一段语录,阿爹这才招呼大家上桌。
罐子里面,可是炖了一罐海带的,还是用猪肉炖的,小家伙们,看着自己阿娘。
谁的筷子都不敢往里伸。
阿娘这才另外用碗打出一碗,将罐子撤下。
这一罐海带,就是今年的重头戏,用阿娘的话说,这是用来做人的!
如果家里姑姑,舅舅来了,那是要用来招待的,可不能一餐霍霍没了。
海带里面的肉,没有同往常一样榨干炸黄,雪白的肉肉已经炖得筷子上抖一下就能从皮上脱落。
就是肉片太少,一个碗里看不到三五片。
三丫个小,胳膊短,眼睛却特别的明亮,眼睛盯着阿娘筷子上的肉,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有好吃的,阿娘肯定会先紧着她的。
预料之中的,肉肉到了她的碗中。
“娘,你吃!”
这小丫头是真会讨她阿娘欢心。
阿爹一口泯下半杯酒,眼睛微眯了一下后,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口中,然后就笑眯眯的看着三丫:“三丫,给爹吃好不好。”
这下,把小丫头给整的不会了:我就和娘客套一下,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看着碗里的肉肉,小丫头是满脸的纠结与不舍。
这模样,大宝和何二差一点,将嘴里的饭给喷了出来。
“你爹逗你的,三丫,快点吃,要不然饭菜都凉了。”
小丫头看到爹又给她夹了一块已经炖得糯糯的海带,这才知道了,爹就是逗她的。
她再不敢和爹娘假客套了,给了爹娘一个甜甜的笑脸,埋头吃起肉肉和海带来。
“爹,明年我们养头猪好不好。”
多少年不吃肥肉的何二,直接就被一片水煮肥肉给征服了。
养猪!
一家人听到何二的话语,都放慢了吃肉的速度。
一头猪,必须得养到160斤以上,才能卖起价来,肉的确是不能自己屠宰,可食品站在收猪时,会付给你40斤肉票的。
这可是40斤肉啊!
何二见家里人动心了,这才开口道:“我每天花两个小时去寻猪菜,保证让猪养的壮壮的。”
他记得很清楚,80年后,家家户户都会养猪,也不用什么猪圈,就是将猪两耳朵打孔,系上绳子,白天拉到沤肥的旮旯,晚上就牵进堂屋。
猪乖的很,也从不在堂屋拉屎拉尿的。
大宝:“爹,我们养一头猪吧,每天上学前,放学后,我都能寻些猪菜回家的。”
三丫:“我在家里,肯定将猪看的好好的,爹,我们养一头猪好不好。”
三个小家伙,都望向自己阿爹。
家里这些事儿,都是阿爹说了算的。
何二干脆再添一把火:“小学的功课我已经学完了,现在去上初中,还不得被那些大孩子们欺负死,所以我这读书的事,还得等几年再说,正好在家钓钓鱼,养养猪。”
上初中,上高中,得去镇子。
他就不信了,自己爹娘会舍得让他去受那些大孩子们欺负。
阿娘:“孩他爹,要不,养个试试。”
阿娘也心动了。
现在猪草还真不缺,不要说田埂,就是这小河,俩根竹竿一绞,就能绞起不少水草,这水草,猪也吃的欢实的很。
何高义又是一杯酒下肚,点了点头:“过完年,我去找骡子叔。”
不经过村里,不要说猪崽你买不到,就算你买到了,那也是资本主义的苗。
见老爹点头答应,一家四口这才放下心来。
如果拿养猪和养鸡做比较,他是真不愿意养鸡的,家里就三只鸡,屋子里面就得不时的打扫,要不然,处处都是小地雷。
何二一脚将在脚边抢食的大公鸡踢开,下了地,就前往厨房,添饭。
三丫:“二哥,帮我带一点。”
这丫头,小肚肚其实已经鼓鼓的了,她就是舍不得放下碗。
何二清楚自己妹妹的饭量,给自己妹妹带了一小团饭,果然,这丫头吃得打了一个大大大饱嗝儿,就再也吃不了了。
吃完饭后,将饭桌往里移到中堂边上,阿爹这才搬来一个早就晒干的大树根,找来稻草,小树枝,将其引燃。
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一家五口,就围坐在这树根前,守岁来着。
1971年,就在这不时熏得人双眼流泪的火苗前,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