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重裹挟着血腥气的冲锋声和苏瑾的高呼交融,燕陵尘耳畔轰鸣,熊熊的火光之中,他的五官轮廓格外深邃。
阴影覆盖了五官,让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平添几分凛然冷酷。
苏瑾跪在原地。
“起来吧,孤饶你死罪,应战要紧。”
得了这句话,苏瑾暗暗绽开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赶忙凑到燕陵尘耳畔,低低耳语几句,燕陵尘思索数秒,下令让几队士兵从不同的方向进攻。
有了苏瑾的协助,燕陵尘很快扭转了局面,再加上援军终于进京,两股兵力里外夹击,成功打退了燕长澜。
燕陵尘乘胜追击,率领大军将燕长澜逼进京郊的小山谷之中,围堵了整整七日,燕长澜束手就擒,被捆得结结实实,带到燕陵尘面前。
燕陵尘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燕陵尘,是我输了,不过,你永远也比不上我,我是皇后的嫡子,你只是冷宫里长大的弃子,连你的生母都厌弃的天煞孤星!”
“就算你登临帝位又如何,你以为这些人会真心实意尊重你吗?我会等着,等着看你冷落到我今日的下场,哈哈哈哈……”
燕陵尘眼神冷漠,没有任何感情地盯着他。
燕长澜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燕陵尘完全不在意他的挖苦讥讽,衬得他像一个蹩脚的蠢货。
面对着这个最仇恨的敌人,燕长澜嘴上依旧强硬,士兵忽然一脚踹中他的膝弯,他吃痛,重重跪地,膝盖发出猛烈的重响。
燕陵尘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
“我只问你一件事。”
“皇上是不是你杀的?”
“你是傻子吗?”燕长澜眼神傲慢:“我在重华门,怎么动手要老东西的命?那老家伙死了?”
燕长澜发出痛快的大笑:“他偏信你这种小人,这就是他的报应!”
看见燕陵尘旁边的苏瑾,他脸色忽地一变,瞬间目眦欲裂:“苏瑾,你这个混蛋,居然敢出卖本王!”
要不是被士兵钳制住,他恨不得冲上来咬苏瑾一口。
苏瑾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良禽择木而栖,安王无能,竟敢做出谋逆叛乱之事,微臣自然要选择英明神武的楚王殿下。”
“燕陵尘,你听信这个小人的话,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他出卖,我要是你,现在就将他正法……”
士兵堵住他的嘴,燕长澜说不出话,“呜呜”挣扎着,极力仰头看着燕陵尘。
燕陵尘挥挥手。
“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苏瑾一掀衣摆,跪在燕陵尘面前:“殿下明鉴,微臣从前的确误入歧途,险些酿下大错,微臣是真心悔改,求殿下给罪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罪臣定当鞠躬尽瘁,替东唐与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起来吧。”
燕陵尘面上看不出多余的感情:“你此番立下大功,功过相抵,孤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多谢殿下!殿下的大恩大德,罪臣永世不能忘怀!”
燕陵尘转身,吩咐士兵:“去找成珏和暗风,顺便,再把摄政王带过来。”
战事将歇,燕陵尘的眉宇染上无法掩饰的倦怠与疲惫,苏瑾劝道:“殿下,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等明日再召见摄政王也不迟。”
燕陵尘固执摇头。
想见虞慕枝。
再分离一刻钟,他只怕忍不住会发疯。
放心不下他的安危,唯有亲眼见到他,确认过他没有受伤,他才能安然合眼。
想告诉他,他打败了燕长澜,获得了胜利。以后他就是东唐之主,他再也不会让虞慕枝伤心难过,像他喝下毒酒那日肝肠寸断。
那一天他的表情,深深刻在他的心底,每每想起便钝痛不已。他难过成那样,皆是为了他的缘故。
燕陵尘心脏的跳动微微加快,雀跃的心情无法掩饰,写在了脸上。
士兵很快去而复返,让燕陵尘失望的是,来人既非成珏也非暗风,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虞慕枝,而是楚玉。
“摄政王呢?”
燕陵尘抛出一连串的急问,楚玉单膝跪地:“启禀殿下,成珏,暗风和摄政王下落不明。”
“什么?!”
燕陵尘像是当头挨了一闷棍,嘴唇瞬间灰白,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当场。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有人禀报孤?”
楚玉无奈:“殿下忙于战事,属下的消息传递不进来。”
燕陵尘视野闪烁,脚步虚浮,差点一头栽下去。楚玉急忙扶住他,燕陵尘重重甩开他的手:“我去找他!”
“殿下万万不可——”
周围的臣子士兵呼啦啦跪了一地,打头的一把抱住燕陵尘的腿:“殿下身体虚弱,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您怎能为了旁人而折损自己的贵体……”
“他不是旁人!”
燕陵尘红着眼圈打断他,嗓音粗噶,语气暴戾,宛如处于发狂边缘的野兽。
“微臣失言,请殿下责罚。但是微臣所言皆是为了殿下与东唐。”
那臣子一脸痛心,抱着燕陵尘大腿不撒手:“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您得尽快养好身子,准备登基事宜啊。”
“闭嘴。都闭嘴!”
燕陵尘狠狠甩开那人的桎梏,疾步跨出几步,这回是苏瑾拦住了他。
“殿下,忠言逆耳,大人们也是为了您好。要是您放心不下摄政王,微臣这就派人去寻。”
燕陵尘前进了一步,苏瑾在他背后高声道:“殿下能有今日,付出的心血有目共睹,如果摄政王知晓您为了他,不顾身体强行奔走,他也不会展颜的。”
他的话难听,终究阻挡住了燕陵尘的脚步。
天上飘起细密的雨丝,冰冷的温度砭人肌肤。燕陵尘竭力忍住泪意,喉头微微滚动,压抑着哽咽。
“苏瑾,你跟孤回宫。”
“楚玉,即刻带人搜寻摄政王的下落,如果找不到他,你提头来见!”
楚玉重重应下:“属下明白!”
燕陵尘麻木地折返,跌跌撞撞上了马车。
没有虞慕枝,他的欢喜将失去所有的意义。
他要虞慕枝亲眼看着他登基。他以后的荣光与辉煌,必须有虞慕枝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