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您还记得我吗?”小童满脸期盼如是说。
可它得到的,却是毫无回应。
缥缈仙子沉睡于坚冰之中,闭上的眼睛动都未动,与世隔绝,对外界的一切都恍若未闻。
小童不甘。
它日日夜夜来到冰床之前,诚心谒见仙尊,希望以此能打动仙尊,哪怕仙尊能够给它一个回应都行。
左云看着湖中的画面日夜重复了起来,每一天小童都重复上一日的行为,如此虔诚地守在冰床前百年。
但百年里,冰床之中的仙子丝毫没有变化,与百年前的模样没有一点区别。
小童仍不死心。
它知道仙子只是沉睡了。
并非不愿见它。
仙子肯定是在考验它。
只要它再陈恳一点,或许就能得到仙子的原谅了。
“仙尊,我已知错,恳请仙尊让我回归陪伴在您身旁,我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但冰中的仙子依旧没有回应。
小童伫立冰前许久,身影一动不动。
随后,小童再没有出现在冰床前。
小童消失了。
它的身影一消失就是第二个百年。
百年后小童的身影才再度出现,只是它的身周环绕黑白二气,面色阴鸷。
它身前浮现一尊黑白法身,法身动用全部力量却只是在冰床上刮起一丝碎屑。
但它固执地将力量耗费在冰床上。
一日不成,那便十日。
十日不成,那就百日。
百日不成,那就是百年......
不论多久!
接下来湖泊上的画面就一直是小童立于冰床前。
久久在没有变化。
至此,左云也明白之前那阳城秘境中所见的广寒仙尊之墓,为何本应是冰床所在之地却没有冰床的存在。
原来是那广寒仙尊身边小白兽所化小童将冰床移走了。
到没想到这本来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地方竟然联系上了。
左云看向那写着“过去种种,皆为云烟”的石碑,轻叹一声。
“执念一起,终成心魔。”
他也曾有过这番感受。
他的执念,也最终化为了他成帝路上的最大心魔。
足足百世轮回,他差点沉沦其中,心神失守,功亏一篑。
若不是最后一世释然了,心魔破,终成帝,也就没有现在的他了。
左云望向这处湖泊所处浮岛,这浮岛乃是法身洞府。
这处法身洞府便是原来那小童所留,虽其实力已至法身。
但左云不觉得它能奈何沉睡中的广寒仙尊。
那沉睡有广寒仙尊的冰床或许还在这洞府某处。
一道轻柔的女声忽然出现在左云背后。
“你说得没错,执念一起,就再也无法消除......”
左云回头却看到一位面目带着一缕忧愁的女子,缓缓从水面上走来。
“你是......?”
那女子面目越显忧愁,“我就是心起执念之人......”
左云先是一惊,随后定神一看,发现女子并不是活生生的存在。
不如说,只是这片湖泊所凝聚出的虚像。
“你就是当初广寒仙尊身边那只小白兽?”
女子轻点头颅,又有点惊讶,“你竟然知道广寒仙尊的名讳。”
“呵,广寒仙尊于雪山群中的仙墓我也曾入过,只是其中早已没有了仙尊沉眠的冰床了。”
“原来如此。”女子眼中出现了一丝恍惚,“那仙墓......如今还好吗?”
“何谓好,何谓不好?”
女子似有隐瞒,默然不语。
左云直接说道,“那些受到阴气侵染的阴物,应是你之成果,你想问此,我可以告诉你,阴物已经在很多地方泛滥,你说这能叫好还是不好?”
女子惨然地笑了笑,“果然...”
她的目光看向湖泊中仿佛静止般的画面,手掌轻点湖面,随着湖面荡漾,湖中画面飞一般加速变化。
只见小童法身耗费了无数年终于将冰床切割下来,它如获至宝般将冰床连带其中的仙子一起放在身边。
虽然欣喜,但它为此耗费了太多心神,全身力量十不存一,已是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
也正是在这种状态下被趁虚而入。
当晚,小童身上再度爆发出黑白二色,两色在其体内交织缠斗。
虚弱的它无法压制黑白二色,最终黑白二色失去了平衡,其中的白色离开了小童体内,而黑色则是占据了它的身体。
忧愁女子望着这一幕缓缓开口,“我本想借阴阳二气形成相互制衡,没成想到头来却是遭到反噬,那黑色的天阴之灵阴险狡诈,故意引天阳之灵与它爆发大战,最终它将天阳之灵驱离,而自己则反噬成功。若非当初念及化灵不易,已成神智,不忍抹除其灵智,才将其保留。早知是如此,就不该留情......”
天阴之灵和天阳之灵......
看来这女子所修法身乃是阴阳类的顶级法身。
左云点点头,“也就是说,那些阴物乃是天阴之灵所造成的后果。”
“应该是,当初为夺回身体,我耗费了很长时间。但对于它占据身体之时发生的事,我一概不知,你所说阴物,或许是它所留下的后手。”
“那天阴之灵被你消灭了?”左云颇为好奇问道。
一直以来他所寻觅的就是有灵真气,从见到那些阴物的第一眼,就怀疑某处藏有天阴之气有关的东西。
如今线索就在眼前,左云自然不会错过。
女子摇头,“它实在狡诈,与我之身体已融为一体,我只能以自己的身体为牢笼将其镇压。”
她继续开口道,“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走到湖心亭之人,我有一事相求......”
“请你......”她眉目间的忧愁越发明显,“唤醒广寒仙尊,让仙尊出手将那狡诈之灵彻底镇压,也唯有仙尊能做到此事了......”
左云本以为她是要请自己帮忙消灭那天阴之灵的。
不过这纯属想多了。
若是说唤醒仙尊则可靠得多,或许更可能实现。
不过左云在女子面前没明说的是,自己也并非真没办法直接助其消灭天阴之灵。
“我曾因错事而被贬,当我以为自己已经悔改时,想要回到仙尊身边,却丝毫不知仙尊已给出了她的态度,我反而生出了执念,再度引起祸事......”
女子目光看向了湖心亭上的石碑,上面刻着的八个大字无声地叙述着她如今的心境。
“我以为自己已经改正,实则根本没有,这一点,或许仙尊早就看到,才没有对我做出任何回应吧......”
左云听着这番话,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那一批古早的大帝们,各个性情古怪,不近人情。
广寒仙尊所想,寻常人哪能摸透一二。
不过左云也并非不能理解。
广寒仙尊这样的古早大帝,未曾经历过弱小时的人情世故,不懂得人间冷暖才是正常,她或许根本不知道面前忧愁女子这样的追随者的心态。
在她眼里,纵然是曾经追随在身边的存在,也和虫豸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也只是左云的猜测,做不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