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和易书出了宫,看到姜随拉着一辆马车等着他二人。
俩人走过去,权倾抱着胳膊,上下打量姜随,“小随,我往日怎么没发现,你如此有车夫的气概。”
“我是你永远想象不到的人,”姜随没好气的回,他拉开帘子,做了请的姿势,让易书上马车。
易书温柔一笑,使人如沐春风,他不好意思的看看权倾,然后在权倾吃惊的注视下,款款上车 。
姜随等易书进去后,放下帘子,横坐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发了。”
“姜随,”权倾握紧了拳头,死死剜着姜随,“本教早晚要收拾你。”她提着衣摆,推开姜随,三两步上了马车。
姜随无奈的耸肩,双手一摊,由心感慨,“原来掌教也没虚弱到需要人搀扶。”
刚刚进了马车的权倾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她立在那里,牙齿已经咬紧了,手稳稳地抓住马车窗户。
她回头狠狠地瞪着姜随,仿佛想把他大卸八块了。
姜随所调侃的正是权倾有事无事总爱装作纤纤弱女子的事,上不能走路,下不能上车。
姜随在外无所畏惧的眨眨眼,挑衅一笑,他知道,在某人面前,饶是她也会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权倾打算秋后算账,刚一回头,又对上憋笑的易书,他随意的撑着额头,唇畔扬着一抹浅笑,一双多情流目眼正望着她。
她舔舔嘴唇,坐在了易书旁边,“看什么呢。”
“看看阿冶难为情的模样,实属罕见,”易书换了姿势,撑着下颚,目不转睛的盯着权倾,“我也忍不住想了想阿冶装作软若无骨的样子。”
“易书,你想死是吧,”权倾冷眼,五指抓在桌子上,“竟然拿我取乐。”
易书笑眯了眼 ,平时藏着锐气的凤眼,此刻溢满了星光,“在下可不敢拿阿冶取乐。”
“我看外面那个就是和你学坏了,”权倾气笑了,连带着外面的姜随一起骂。
易书摸摸鼻子,眼皮下垂,“在下可没有那本事,若说是,也是小随先动的手。”
权倾,“……”
推卸责任这点,易书倒是从来没有让权倾失望过。
“两位,你们小两口吵归吵,”姜随半个身子探进来,“别拿我当挡箭牌。”话音刚落,他人已稳稳当当的坐在了权的右下方。
易书见姜随也进来了,就收了嬉笑脸,“言归正传,小随,阿冶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我来接你们正是此意 ,”姜随掀开帘子,看眼外面,已经到了集市,卖力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权倾往里靠了靠,接过易书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放下茶盏,“说来听听。”
“城外西北方向有一处草堂,几个月前秦暮和苏遮曾在那里碰面,”姜随压低了声音,“我怀疑他们早就相识,或许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私下见面。”
“秦暮是皇上的人,”权倾狐疑的道,“他若是出宫,必定是受了皇上的指令,可皇上平白无故怎么会让秦暮出宫。”
“阿冶你忘了,”易书的指尖敲打在桌上,他的凤眼一弯, 里面便盛了一汪笑意,“西北方向有什么了吗。”
“嘶,”权倾吸了一口气,拍拍脑袋,“你不说我还当真忘了。”
“嗬,”易书晃晃茶盏,清幽的茶香四溢, “半月后清光寺可是有祈福仪式的。”
“秦暮好算盘,”权倾五指抓紧,“我倒是要看看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先别管秦暮了,”姜随道,“咱们后面跟了人,看这情形,多半是暗卫。”
“李轩剩下的狗瓜子,”权倾不屑道,“正好我想去城外草堂看一看,把他们一并捎过去。”
“好,”姜随探出身子,朝马夫低声吩咐。马车又慢慢悠悠朝着城外西北方向出发,似乎车上的人并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
“可惜了,”易书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惋惜道,“今日出门只带了这个一无是处的折扇。”
权倾,“……”
姜随,“……”
他易书不愧是出了名的谦逊有礼。
过了一会儿出了城,再过了一会儿,马车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大人,到了。”
“好,”姜随应答,先行出去。
而后易书紧随其后,唯有权倾坐着里面悠闲的品茶,打打杀杀这种事,一向是她不屑于插手的。
她只需要安安静静的欣赏风花雪月。
易书和姜随同时抬眼看了看破旧的草堂,似乎大风一吹刮,它便可以入土为安了。
易书环视四周,草木茂盛,大树缠绕,倒是个私下会见的好地方,也是个见血埋骨的好去处。
他道,“派人进去看过吗?”
“没有,”姜随道,“消息也是刚得知的。”
“好,”易书摇了摇手里的清风紫竹扇,衣诀飘飘,“等处理了那些废物,再进去瞧瞧。”
“可以,”姜随扭扭脖子,动动身子,他倒是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甚是难受。
忽然风动林间,簌簌而下的叶片翩然舞动,四面八方聚拢着一股杀气,随时准备破林而出。
易书和姜随对视一眼,点点头,准备好了迎接对方的下酒菜。
手中的折扇迫不及待的等着开菜,易书漫不经心的撑撑懒腰,“还不来,人都等乏了。”
“来了,”姜随掏出匕首,握紧了手,他如老鹰捉小鸡,扫视着周围。
林间的风起了,叶落了,有十来个青衣蒙面人从林子里飞走出来,个个手持利剑,眼露凶光,气势汹汹朝着马车的方向而来。
姜随和易书朝对方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易书对车夫道,“拉好马车。”
“是,”车夫拉紧了手里的缰绳, 瞪圆了眼睛,不停的看着周围的变化。
刹那间,杀气席卷而来,汹涌澎湃。
青衣蒙面人们目标明确,直奔马车,利剑的寒光被刺眼的光束一照,直射人眼,带着锐气。
易书和姜随都将后背留给了对方,投入战斗。
易书的折扇带了尖刺,轻而易举便割破了对方脆弱的喉咙,只见一股股热血喷涌出来。
他身手敏捷,穿梭在人群中,招招致命,直奔要害,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易书知道,这是李轩留下来的死士,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的,与其白费口舌,不如动手解决。
待随便杀了几个人之后,易书累了,直接抢了对方的利剑,用他们自己的武器杀自己人,果不其然,利剑动起手来,是要快速些。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切逆贼已清理完毕,地上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无数股热血在脚下汇集成滩,像一块块黏腻的血豆腐,湿湿润润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
易书嫌弃的一脚踢开眼前的手臂,嫌弃的后退到干净的地方,他用手指虚掩着鼻子,“脏。”
“嗯,是有点,”姜随踩着不知道哪个人的手,他一下子就跳开了,然后鞋子不停的在地上擦,“吓死小爷了。”
易书,“……”没定力,不如他。
他理理衣服,清清嗓子,换了一副温柔的神态,朝马车上的人轻声呼叫,“阿冶,可以下来了。”
“听到没有,里面的人,快点滚下来,”姜随踩到了污秽之物,心情不悦,语气不自然加重了。
车帘被一双纤纤玉手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的玉臂,手腕处戴着一串火红的珊瑚珠子,更衬的人肤白似雪,她的手看上去柔若无骨。
紧接着,权倾探出半截身子,她如墨似瀑的秀发散落在肩膀上,一双灵气满满的狐狸眼含着冷笑,她的薄唇向上扬着,挂着嘲讽,她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猫在那里。
她里面着官服,外面罩着一件紫纱,风动时,衣飘发舞,从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权倾看似慵懒,却藏着一道难以言说的霸气。
权倾薄薄的唇瓣一动,“姜随,你叫谁滚出来。”
“我叫我自己麻溜的走开,”姜随又退了几步路,方便易书去扶着权倾下马车。
易书来到马车旁边,伸出手,接过权倾的玉手,慢慢的扶着她下马车。
权倾下来后,用手遮遮光,“今的天气的不错,适合埋人,”她对姜随道,“回去后找人来埋了这些东西。”
“行,知道了,”姜随叹叹气。
易书看着眼前岌岌可危的草堂, “进去看看吧。”
“好,”权倾没拒绝易书的邀请 跟上他,一起进去了。
姜随嫌脏,干脆横坐在马头,翘着二郎腿,等着他二人出来。
易书推开门,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直刺鼻,他厌恶的用手散散风,指尖掩住鼻子,顺手把手里的折扇递给权倾,“散散味。”
权倾有点迟疑,她在犹豫。
易书气笑了,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子,“我哪次不是把尖刺上的血迹擦干净了才给你用。”
“唉,”权倾尴尬的笑笑,“我可没有多想,只是手慢而已。”
易书好气又好笑,却没有戳穿权倾,“是是是,你手慢。”
他二人站在门口扫视了里面一圈,没发现异样,又由于草屋年久失修,味道浓重。
俩人草草看了会便转身离开了。
姜随看见速战速决的二人并不意外,他一向知道这俩人的德行。
他做了请的姿势,让二人上车,待人上来后,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朝着城中的方向走。
毕竟从一开始来草堂的目的就不是草堂,而是人,看一眼草堂只是顺带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