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亮的天空,远处吹来的清风都是温柔的 ,轻轻的抚摸在脸颊上。
大殿之上,一片肃静,鸦雀无声,只有君朝怒的拍案,青筋暴起。
他吼道,“一群废物,难道看不出南国派公主前来的意思嘛,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
君朝厉声质问,眼如鹰,恶狠狠地瞪着下面的群臣。
公主来访,意思不言而喻,自然是和亲,可君朝此人,一向不屑于用后宫儿女情爱来巩固权利,因此登基三年,后宫也只有寥寥几人。
他眼下震怒,只是因为无人给他解决这个烫手山芋,而君朝狡诈,又不舍得迁怒权倾和易书,所以拿他们开刀。
苏伟等人心里早骂的发毛了。
权倾安静的听着君朝的叫骂,忽然瞥到了后面的刺史张章,若有所思的冲张章笑笑。
张章被吓得毛骨悚然,不知道权倾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群臣只能寄希望于易书身上,毕竟平时负责安抚君朝的,从来都是他易书。
易书果然不负众望,他站了出来,拱手行礼,“陛下,臣有话要说。”
君朝见是易书,便语气平和了不少,“是易爱卿啊,有话直说就好。”
“是,陛下,”易书沉声冷静道,“陛下,臣以为南国公主来访一事无需着急,我们并不需要知道他们有什么意图,而是要让他们自己露出想法,再以此为突破点,逐一攻之。”
“易爱卿说的有理,”君朝满意的点点头,眼里浮现出了一丝冷笑,“易老,这段时间可是身体不适?”
易忠顿时冷汗直流,连忙站了出来,“臣惶恐,陛下明鉴。”
“呵,”君朝笑笑没说话。
他道,“南国公主将到,明日朕会设宴款待,你们最好在此期间给朕安分点。”
君朝在点人,可点的是谁无可知晓,唯有易忠心慌意乱,不知君朝是何意图,为何会明面挑起他和易书的争端。
下早朝后,权倾和易书便出宫了,他们现在好奇的是刺史张章的家事。
易书自觉的跟着权倾回了她的府邸,还没进屋,就已闻到浓郁的茶香,进屋便瞧见了袅袅升起的茶气。
是刚刚煮好茶的姜随,他放下权倾二人的茶盏,“回来的正好,茶煮好了。”
“好,”权倾和易书过去坐下。
权倾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查的怎么样了,张章有什么问题。”
“张章此人,除了贪污受贿,别的问题不大,”姜随突然冷笑,双眼迸发出寒光,“不过她那混账儿子就该死了。”
“哦,说来听听,”权倾看似随意的坐着,可眼神已经变得凌厉。
“那混账强抢民女,放火烧屋,霸占良田的事没少做,”姜随愤慨的锤桌子,“不过这些都被张章瞒下来了,并没有露出风声。”
权倾沉默不语,可发白的指尖显示出了她内心的愤怒。
“好一个张章,”易书在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竟然如此目无王法,天子脚下,尚敢为非作歹,若是换了地,岂不是要上天入地。”
“此等人渣自然该好好惩戒,”权倾道,“张大人的公子既然喜欢用私刑,那我们也要投其所好,至于张大人,自有陛下处置。”
“阿冶说的有理,”易书道,“此事交给我,你尽管放心,定会让你满意的。”
“好,”权倾和易书对视,双方眼里满是捉弄人的坏笑,直看的旁人汗毛耸立。
姜随喝口茶压压惊,幸亏他和这对狐狸奸臣私交甚好。
天黑透了,森严压抑的皇宫里,有一处宫殿正传来话语声,正是姜禾的寝宫,而和她谈话之人正是君朝。
姜禾着素衣,墨发随意挽了一下,半披散着,她正在煮梅子酒,酒香肆无忌惮的游走在俩人之间,暖黄的烛火照耀着,摇曳着。
她蒲扇似的睫毛轻轻颤抖,一如她不平静的心,起了波澜。
君朝半撑着脑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她,这是他们难得的温馨,他的眼神温柔似水,柔的快化出情来。
姜禾的手抖了一下,壶中的酒洒了几滴出来,她随即恢复过来,若无其事的为君朝倒酒。
安静的宫殿内,水流冲击杯底的声音异常突出,玫红的酒色极为诱人可口。
姜禾认真的神情在此刻添了几分罕见的温顺,像一只讨人喜爱的猫猫。
她待杯中酒满后,轻声道,“陛下,酒好了。”
“嗯,”君朝回过神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赞不绝口,“阿禾的梅子酒无人能比。”
“不会的,”姜禾歪歪头,似乎在回忆,在追念,“曾有一个人,所酿之酒,才是天下一绝。”
“是谁呢?”君朝好奇的问。
姜禾难得直视君朝深情款款的眼,一字一句,认真无比的道,“一个你本该最熟悉的故人。”
“嗯?”君朝更疑惑不解了,“阿禾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陛下若是不懂,便算了,”姜禾的语气又淡下去,“还是唤我岁夕吧。”
她望向杯中的梅子酒,一眨眼,“我还是更喜欢姜岁夕。”
“好好好,我知道了,”君朝语气宠溺,“岁夕。”
“陛下,”姜禾突然道,“听闻南国公主明日到来。”
“嗯,”君朝本想伸手揉揉姜禾的头,可突然思及什么,悻悻然的收回了手,“岁夕想见南国公主?”
“想见,”姜禾毫不避讳的勾唇一笑,直白道,“我很想见她,很想见一见这南国公主。”
“为何,”君朝小心翼翼的看向姜禾,生怕惹她不快。
“因为我听说她生的很美,”姜禾明明在笑,可笑中带着凄凉,“我想知道她到底有多美。”
“岁夕,”君朝心口一痛,他不明白姜禾的悲伤,却是真心实意的爱她,为她的悲而痛。
姜禾只是看着君朝,一双眼又恢复了往日的死气,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渊,要将人吸进去,万劫不复。
可君朝甘之如饴,早在第一次见她就愿意了,愿意为了她这个充满死气的姑娘粉身碎骨。
此时,易书的府内,他正在密谋着一件好玩的事。
易书悠哉悠哉的喝茶,看着程寒像母鸡拎小鸡一样把李浊流抓到易书跟前,“公子,人我带来了。”
李浊流顿时睡意全无,无奈的睁大双眼,“公子,您老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大事,”易书摆摆手,“一点小事。”
“我……”李浊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低声呢喃,“早知道当初听师妹的,跟了权掌教,怕是这个时候我在被窝里睡的正香。”
“你不要想的太好,”易书似笑非笑,端着茶杯,悠悠然道,“你若是跟着阿冶,指不定在哪里犁田。”
李浊流,“……”
还是他家公子会说话,真不知道“清风齐月”这个美称怎么落他身上了。
李浊流假笑,脸都笑抽了,“敢问公子要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你们去找一个人,送他点礼物,”易书轻飘飘的声音,说着骇人的话。
“什么人,什么礼,”李浊流疑惑不解的挠挠头,“哪个人那么大面,需要我毒休子出手,真够面。”
易书,“……”
程寒,“……”
这才叫厚颜无耻。
易书手掩住鼻,轻声咳嗽几下,“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公子,”李浊流不依不挠起来,“我这是实话实说。”
“……”易书沉默一会儿,为了防止李浊流沉迷这个问题,纠缠着他不放,他明智的选择了赞同他的话,“张刺史家的公子,许是活的太安稳了,你去让他吃点苦。
易书顿顿,又格外强调, “要特别苦的。”
“啊,这……”李浊流张圆了嘴巴,满脸委屈,觉得易书大材小用。
易书不看李浊流,直接给程寒使眼色。
程寒立马领会,从怀里掏出早准备好的抹布,塞李浊流嘴里,任凭他怎么支吾叫唤都充耳不闻,蛮力拖走李浊流。
李浊流的白眼都翻的要抽筋了。
他怎么就入了这么个不讲道理的狼窝。
易书感到耳朵清净了,才身心愉悦的继续品茶,脑子里思考着明天的事。
李浊流被逼无奈跟着程寒翻上了张章府中的后门。夜深人静,到处是静悄悄的,俩人飞檐走壁,灵活躲过守卫,寻找着张章之子—张浩的房间。
李浊流道,“程寒,我初见你时,你不是这样的,你当时一身正气,不像做这偷鸡摸狗的事。”
“瞎说什么呢,”程寒义正言辞的纠正李浊流的话,“我们这是为民除害。”
“你那清风齐月的好公子说的吧,”李浊流不屑的道。
程寒懒得搭理李浊流,只顾着带着李浊流寻找张浩的房间。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很快找到了,俩人悄悄的掀瓦进屋,站在张浩床前,无声的大笑。
他们嘴都笑裂开了,像看羔羊一样看着张浩。
睡死过去的张浩浑然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程寒碰碰李浊流的胳膊,示意他动手。
李浊流没犹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到张浩胸口上面,然后单手打开塞口,里面爬出一只雪白的蜘蛛,张浩浑然不觉,被蜘蛛温柔的亲吻了一口。
暗夜里,他们的笑显得吓人。
事情办好后,俩人迅速离开,回去路上,程寒没忍住,“你还说我,你自己更是阴险狡诈。”
李浊流无所谓的道,“我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程寒,“……”
果真应了公子那句话,天下人之脸皮,他李浊流当之无愧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