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会陪伴在他身边,不是吗,”易书柔和了语气,“做哥哥姐姐的,总是心疼弟弟,盼着他好,会率先为他考虑以后。”
“城白说的是,”权倾收起了忧愁,“无论世事如何,总归会有我们在。”
“这便是了,”易书拍拍权倾肩膀,“阿冶开心点,不要想太多。”
“好,我知道了,”权倾像想到了好玩的事,“去我府里,说不定有贵客登门拜访。”
“好,”易书无须深思,便知权倾说的贵客是谁。
又走了一会儿,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二人坐上马车,马车朝着权府幽幽行驶。
姜随这边,他一大早就回了姜府。
他回去时,先去了姜光采和木柔的院子里。
姜随看着院子里那棵梅树,已然是亭亭玉立了。
他走近梅树,树下埋着的酒,不知还要藏上多少个年头,或许永不见天日。
姜随的手指抚摸上粗壮的树枝,枝干摩挲着他指尖的肌肤。
他眼眶忽而一湿,一层薄薄的雾气不受控制的上涌。
姜随轻声呢喃,“阿姐,我好想你。”
可是思念终究不会传达给那个姑娘,只会埋藏黄泉。
正当姜随感伤时,一道轻轻的呼唤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小随,你回来了!?”
那是一道女人的声音,温柔但伴有怀疑和欣喜。
姜随蓦然回首,便一眼瞧见了站在屋门口,简衣含笑的木柔。
眼前的女子少了三年前的温顺,多了几分沧桑,这三年她将自己关于这小小家宅,已少了许多温情,多了几分淡然。
姜随顿时热泪盈眶,一股浓厚的愧疚和思念占据心头,他无声落泪,哽咽叫道,“母亲,近来可好。”
“我一切安好,倒是你,消瘦不少,”木柔的笑一如从前,温柔恬淡。
这三年来,姜随鲜少回姜家,姜光采与木柔又终日将自己困于这小小院落,到底是因为那日的事,他们谁也没肯放过谁,都在折磨着自己,日日夜夜……
“母亲许是记错了,我并未消瘦,”姜随向木柔走近。
“是啊,你许久不归家了,母亲已经忘了上次见你的模样了,”木柔神情落寞,又喃喃自语,“可你回来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徒增些忧愁烦恼罢了。”
她用淡淡的语气说出了创伤人心骨的话。
姜随脸色一僵,他双眸滑过痛苦。
他靠近木柔,轻声一问,“父亲何在。”
“在里面,等着你,”木柔一笑,忧伤的笑,“进去看看他吧,他呀,时常念叨你。”
“好,”姜随跟着木柔进去,里面果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抬头,正是姜光采。
往日温文儒雅的姜二公子,早已失去了鲜衣白马少年郎的气概,多了成熟稳重与沉默寡言。
姜随看的心疼,他的父亲在他祖父一年年的教导下,逐渐麻木枯萎。
姜随站到他面前,叫了一声,“父亲,我回来了。”
“回来好啊,”姜光采抬头看他,黯淡无光的眼里才有了微微色彩,“快坐下吧。”
“好,父亲,”姜随坐下。
木柔挨着姜光采坐下,两眼不停看着这父子俩。
姜光采又道,“听你母亲方才说你瘦了,今日中午便在此用膳吧,让你母亲给你做些好吃的,补一补身体。”
“是,父亲,”姜随忍住欲图滚落的泪珠,“听父亲母亲的,刚好我肚子也馋了。”
他摸摸自己的肚子,笑嘻嘻的说,笑中带着闪烁的泪花。
姜随又道,“母亲早些日子送到阿倾姐那的腌食我都吃完了,若是还有,儿子还想讨些回去吃。”
“你若爱吃,不妨多带些,反正我与你父亲吃不了多少,”木柔笑笑,“前些日子,你父亲种的菜都堆尖尖了,也吃不完,若是权大人不嫌弃,一同带回去也可。”
“阿倾姐自然不会介意,”姜随道,“她可是时常念叨母亲做的吃食还有父亲种的果蔬。”
“权大人是个好人,好官,”姜光采在一旁嘱咐,“你能跟着她,是你的福气,要好好珍惜。”
“我知道的,父亲,孩儿一定谨言慎行,绝不会给阿倾姐添麻烦,”姜随信誓旦旦的保证。
“但愿吧,”姜光采没几分信任。
他一张,一撇,直白道“平常是清醒着的,一碰着宫里那位,命都不要了。”
木柔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她打趣姜随,“你父亲说得对,的确如此。”
姜随的脸臊红了一片,耳垂泛粉,“父亲母亲又在拿孩儿取笑了。”
“若非造化弄人,她本该成为你的妻子,”木柔轻声感慨。
屋内的气氛顿时静默,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三人。
木柔后知后觉自己的失言,她连忙用丝帕掩唇,别过头去,“是我说错话了,她该是你阿姐。”
姜随的手死死攥着,掌心被刺痛也不曾松手。
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而姜光采和木柔则是长长的一声惋惜。
而除了珩芙,姜禾是他们心里永远的痛,是连提起都宛若心如刀割。
姜光采打破沉默,问,“你此次回来所为何事,除了来看看我和你母亲,可是有别的事要忙。”
姜随没有隐瞒,点点头,“回父亲,确有此事,这事与祖父有关,我需好好问问他。”
“与他有关,”姜光采不屑的冷笑,“看来事情不小。”
“与江湖组织有关,”姜随如实回答,“这事还牵连着三年前阿姐遇刺一事,或许查出少门,便能知道当年真相,为阿姐报仇了。”
“你祖父做下的孽的确不少,”姜光采眼泛泪花,“你看看,这不就是一桩桩一件件报应回来了。”
姜随无言以对,他于姜正,感情复杂。
这时姜光采又道,“还是用了膳再去找你祖父吧。”
他笑着和木柔说,“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是不是啊,夫人。”
“是啊,要讲究先来后到的,”木柔会意一笑。
姜随在一旁默默不语,这话有点耳熟。
木柔起身,“我先去做饭,你们父子俩聊着,免得到时又来强人了。”
“夫人所言极是,你快去吧,”姜光采点点头,“我与北亭下一盘棋,我们父子俩许久未切磋了。”
“正好我也手痒,想与父亲一较高下,”姜随微微一笑。
木柔便想着出去了。
屋内便只剩下了姜随和姜光采二人。
姜光采道,“去把棋盘拿来铺好。”
“好,”姜随立马拿来棋盘,然后铺好,他执白子,姜光采执黑子。
屋内是书气飘飘,屋外是烟火袅袅。
俩人随意下了一会儿,便心有灵犀故意认输,相视一笑,默契的出去帮木柔做饭打下手。
一家三人的身影,在金光弥漫,秋风徐徐下,升起了一股股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