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王宫。
赵胜接过左卫将军花月呈上的大虞使臣拜帖。
他浏览了一遍内容,突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白慕瑶颇为疑惑,问道:“夫君,这是何故,莫非有什么不妥之处?”
赵胜把大虞使臣拜帖递给妻子,说道:
“瑶儿,使臣拜帖第二页附上了来访名单,你一看便知!”
白慕瑶接过拜帖,浏览一遍,看出了端倪。
拜帖的第一页是官方贺词,第二页是来访使臣名单,其中竟有皇室亲王。
大虞皇帝的人事安排低调且不同寻常。
这一切都体现出帝都麻烦不断,朝廷动荡不定,需要极力寻求外部帮助。
白慕瑶轻叹一声:
“皇兄派了雍王前来,特别的是王叔作为随行人员,并不是使臣的领队!
由此可见,皇兄真正想说的话不方便摆在台面上说出来,需要私下谈。
祝贺夏国东征胜利只是名义上的理由,领队御史也只是一个摆设罢了。
这么多的随行人员都是掩饰,只是在走一个官方的过场。
皇兄真正要传达的话是由雍王叔叔来说的。
雍王叔叔在皇室之中德高望重,人缘最好。
而且,雍王妃与我母妃之间关系最为要好。
皇兄委托雍王与王妃来到夏国交涉,透露善意,想必是有求于夫君。”
赵胜沉默片刻,说道:
“我东征期间,也听闻大虞帝畿风起云涌,战事不断。
皇帝陛下频繁征伐叛逆势力,最核心的力量必然损耗加剧。
皇帝寻求外援是必然的选择,只是我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按理说,我不该在此时介入朝廷的纷争。
实际上,我不作为,越是表现出不关心大虞朝政,皇帝才能越安心。
奈何事情找上了我,皇帝陛下主动地打破了平衡!
先前,天下方士受到青帝蛊惑抹黑夏国,甚至把我塑造成大虞国贼。
加之,我严厉打击北境豪族,得罪了传承数百年的门阀群体。
种种负面因素不断汇聚起来,防范夏国已经在大虞朝野形成了共识。
我与夏国成了王侯将相最为忌惮的存在。
朝廷对我愈发地严防死守了,担心我野心膨胀,图谋帝畿。
不到万不得已之际,皇帝是不会来找我的。
如今,皇帝主动找我,可见朝廷事态严峻,比我想象的更加脆弱啊!
既然如此,我倒是想看看,皇帝陛下想要从夏国得到什么呢?
那这样吧,待我接见大虞的使团之后,晚上再安排一场家宴。
瑶儿,由你发出请柬,邀请雍王与王妃入宫赴宴。”
白慕瑶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
入夜,晚宴如期进行,雍王与王妃如约前来赴宴。
夏国王宫后花园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由于这是家宴,主客都比较轻松,现场气氛融洽。
雍王白宗元沉稳持重,气度非凡,王妃雍容华贵,风韵犹存。
遥想当初,先帝寿宴,赵胜就见过雍王夫妻,留下不错印象。
此番相见,双方就像是老友重逢,相谈甚欢。
尤其,白慕瑶从小就与雍王夫妻关系比较好。
晚宴进行的极为顺利,酒酣尽兴,主客皆欢。
雍王白宗元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于是,他主动把话题引到了大虞动荡的朝局。
“夏王,你东征之际,皇帝陛下也在征战四方。
河朔叛乱持续蔓延,朝廷几番出兵都没剿灭。
甚至有一支叛军长途奔袭,攻入了沧南地区。
众所周知,沧南乃是鱼米之乡,自古就富甲天下。
沧南关乎大虞王朝七成的赋税,绝对不容有失啊!
鉴于形势,朝廷抽调不出兵力支援夏国东征,还望夏王见谅。”
赵胜摆了摆手,说道:
“皇帝陛下有难处,赵胜感同身受,岂敢有怨言呢?
不过,令我不解的是一支叛军而已,竟如此难对付?
沧南平叛为何耗时如此之久,至今未平?”
雍王心情激荡,攥紧了拳头,愤慨难平。
片刻之后,他颓然垂首,不禁长叹一声:
“沧南地区,门阀林立,力量错综复杂。
门阀世家只顾着自己,自扫门前雪,全都不愿意多出些力。
他们阳奉阴违,全然不顾朝廷大局,甚至成为了一种阻碍。
凡此种种,导致官军多次错失平叛良机,战事变得旷日持久。”
赵胜说道:“原来如此!”
他虽然没有去过沧南地区,却能够想象的到沧南门阀的力量。
毕竟,北六郡如此边陲地带,豪族势力都固化到了这种地步。
何况,沧南地区自古富庶,战乱较少,门阀势力必然冠绝大虞。
新帝王登基之后,大虞屡遭劫难,朝廷对各地控制力持续衰弱。
因此,门阀势力都在保存自身的实力,朝廷愈发指挥不动他们。
赵胜心中明了,皇帝陛下战力不足,想来夏国借兵,助其平叛。
如今,夏国金甲军威震天下,皇帝若得其相助,何愁叛贼不灭?
赵胜不想绕弯子,于是直接挑明,说道:
“雍王,皇帝陛下想要夏国提供什么,你直说吧!”
闻言,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想到夏王如此直接。
白慕瑶正在与雍王妃聊着家常,也因此停了下来,看向夫君。
雍王神情郑重,说道:
“夏王,你豪迈直率,老夫也就不绕弯子了!
皇帝陛下希望,从夏王这里借调金甲军南下,助沧南平叛!
当然,夏王东征劳苦,不必亲自领军,派遣心腹将领即可。”
言罢,现场再次安静了下来。
谁都听得出来,皇帝的要求有些过分,夏王不可能答应的。
转念一想。
皇帝当然知道,直接问夏王要金甲军是没有结果的事情。
实际上,皇帝拿金甲军的事情来测试夏王,是一种试探。
皇帝想要先知道的是,雄踞北境的夏王对大虞皇权的态度。
毕竟皇帝也都拿不准,立国成功的夏王野心到了什么级别。
赵胜神情平静,说道:
“雍王,你也不必试探我了,我直接告诉你我的态度。
夏国是大虞的属国,我始终效忠大虞皇帝。
请你转告皇帝陛下,请他放心即可。
众所周知,东征之战,我率领金甲军诛灭妖邪,打的极为惨烈。
大战过后,夏国疆域山河破碎,急需恢复元气。
此时此刻,金甲军身负重任,要稳固夏国疆域,不能离开北境。
当然,沧南叛乱未平,我理应为皇帝陛下分忧,夏国自当出力。
那这样吧。
请雍王与使团在夏国都城驻留几日,我筹集物资助陛下平叛。”
闻言,雍王点了点头,说道:
“夏王,你有心了,皇帝陛下得知夏王的忠心,必然欣喜。”
雍王面带微笑举杯,诚邀赵胜共饮,很好地掩饰了内心情绪。
实话实说,雍王没有借到任何兵马,心里是极为失望的。
皇帝陛下并不缺物资,缺的是战力。
不过,夏王肯筹集物资助力平叛,已经算是难得的事了。
夏王向全天下展示出效忠皇帝的态度,对朝局稳定大有助益。
总体来说,雍王已经达到了此行目的,不辱使命,可以交差了。
正事说完之后,晚宴又进行了一段时间。
主客双方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至此,这场名义上的家宴还算温馨,殊为难得。
晚宴结束之后,赵胜牵着妻子的手,缓步而行。
白慕瑶心情大好,滔滔不绝地说着往事。
她愉快地讲述着,小时候在雍王府玩耍的叛逆期趣事。
赵胜笑了,原来温柔贤惠的妻子也有着叛逆的时期啊!
雍王府对于白慕瑶来说算是独特的,承载幼年的珍贵记忆。
赵胜看着妻子开心倾诉往事的样子,他也发自内心的高兴。
白慕瑶善良单纯,永远都记得那些对她好的人。
因此,赵胜心里调高了对雍王夫妻的重视程度。
赵胜决定帮雍王一把,助其稳固在帝都的地位。
实际上,雍王此行也关乎王府上下往后的命运。
新帝登基之后,由于力量损耗严重,不得不引入多方势力。
大虞朝堂的格局变得更加复杂,派系林立,权力斗争不断。
雍王是历经三朝的元老,他敏锐地感受到巨大的危机临近。
雍王主动出访夏国,巩固与夏国联系,是安身立命的关键。
他必须要与夏国绑定的足够深,体现出价值,才能更安全。
白慕瑶心事都写在脸上了,赵胜当然看的出来。
走着走着,白慕瑶停下了脚步,看向赵胜,说道:“夫君!”
白慕瑶唤了赵胜一句,就不再言语了,竟然就没有下文了。
赵胜笑了,他知道妻子想说什么,夫妻之间愈发的默契了。
“瑶儿,你放心吧,我愿意帮雍王巩固地位,助其稳于朝堂。
至于,我具体怎么帮雍王,我先不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你放心,雍王回到帝都之后,地位必然稳固,更胜于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