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消刘玄德的兴致,出了酒楼之后,带着王康继续在街上闲逛。
在走过两条街之后,刘玄德也是终于看到了广宗城真实的情况。
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呢?放眼望去,你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难民,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你在他们眼中看不到一丝的光芒,仿佛早已对生活失去希望,麻木的表情与枯槁般的面容,无不代表着他们曾遭受过苦难……
看到这一幕后,王康泪流满面,这一刻他找到了参军报国的意义,又想起了舍去生命救他的老李。
刘玄德看到王康的表情之后,也想起了一些往事,在前世他看过太多的苦难,一颗心早已如磐石般坚定。
刚刚看到的这种惨状,不过是开胃小菜,但是看着王康的眼泪刘玄德想起了自己亲眼见过的鬼子的暴行。
那个时候,自己的年纪应该比王康这小子还要年幼不少,当那地狱般的画面第一次摆在他眼前时,刘玄德也流下了泪水。
不过,他可不是像王康这样,流下同情的眼泪,而是对于自己没能保护好老百姓而感到惭愧与悔恨。
直到,刘玄德亲眼看着种花家一步步,一天天成长,如幼麟化龙一般,重新矗立于世界之巅,才将这份情感在心中释怀。
刘玄德只想对于那些随意评价先烈的人说:
“当你没有亲眼见过乱世的场景,就不要随意评价盛世的光明,记住,你没资格。”
刘玄德在心中回忆完往事,看着王康还在那里发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王康,我们该走了,我们有我们的使命要完成,只有早点完成,才能拯救更多像他们这样的人。”
说完话,刘玄德头也不回的朝着他们栖身的宅子走去,王康愣了一下,看到刘玄德的身影渐渐消失,连忙快步跟上。
回到老宅之后,刘玄德直接对王康说道:“你今天心态不稳,好好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出去逛逛。”
王康听到这话,正想反驳,可看到刘玄德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后,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刘玄德看着王康那副怨妇表情,脸上也露出了笑意,随后,便绝情地一个人出门了,丝毫没有顾忌王康感受。
刘玄德这边继续在广宗城中闲逛,边逛他还边记下了自己逛过的地方的地形,方便时机成熟时,拿下广宗。
正在闲逛的刘玄德,突然,打了两个喷欠,无奈地揉了揉鼻子说道:“有谁在想我吗?喷欠打个不停。”
刘玄德还不知道,今天他们遇到的那名蒙面女子依旧还在想着他。
广宗城,原城主府内,蒙面女子此时已经摘掉了自己掩示身份的面纱,一张俏脸一览无余。
可她那与美貌丝毫不匹配的紧皱的眉头,将她那有些不美妙的心情表现出来,坐在凳子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吱的一声,女子守着的房门打开了,女子连忙起身,看着出来的医师,焦急开口问道:
“冯先生,我父亲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转?”
那名被称作冯先生的医师,并没有直接回答女子的问题,直接摇了摇头后,便径直离开了。
女子看到医师的表情和动作,有些不敢相信,连忙推开门,闯入了房间中,慌慌忙忙地跑到床边。
女子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中年男子,实在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曾经叱咤风云,号令百万黄巾的太贤良师,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躺在床上,苟延残喘,这副病弱膏肓的模样,实在是无法让人联想起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天公将军。
女子看到中年男子这副模样,泪花也不由得在眼底打转,好像随时都会落下来似的。
就在女子伤心时,床上躺着的中年男人却实睁开了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小澜,莫哭,爹还没死呢。”
“爹,您醒了,感觉怎么样?刚刚冯医师跟我说再有几天您就能痊愈了,您一定要好好按时喝药。
我们还等着您带领我们推翻大汉,带领人们过上好日子,您可不能在这里就倒下了。”女子带着哭腔,说完这些话。
张角听完之后,嘴角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勉强地说道:“小澜,不用再骗我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你也不要为我而感到伤心,我已经活的足够久了,哪怕现在就去死,此生也算没有遗憾了。”
女子连忙要上来捂住张角的嘴,不让他说这样的话,可张角却是抬起手将女子阻挡在了一边,继续说道:
“小澜,让我将话说完,要是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说了。”说着,张角吃力的坐起身。
女子连忙将张角扶住,又用头枕垫在张角背后,将张角扶好之后,女子直接坐在了张角身边。
张角一脸恋爱地看着面前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妻子早逝,女儿是张角一手带大的,从小便给了她所有的爱。
看着女儿,张角再度开口说道:“我还能再撑几天,等过两天,我会让你的张燕叔叔带你离开广宗。”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您身边。”女子的眼眶已经变得通红,眼泪好像马上就要落下,双手紧紧地抱住张角。
张角面露不忍,看着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女儿,张角的眼眶也不禁有些发酸,“不知道会便宜哪个臭小子?”
张角一边用手轻拍女子后背,一边开口说道:“小澜,你还年轻,人生应该有更好的未来,不能留在这里陪我一个老头子等死。
只可惜,你成亲生子的那一天,我看不到了,不过没关系,我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你们的。”
这一番话,让本就到了哭泣边缘的女子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趴在张角怀里哭了出来。
等女子哭了一会儿,张角才开口说道:“小澜,这是你最后一次可以毫无顾忌的放声哭泣,从今天起,你的眼泪就非常珍贵了。
等你离开我的身边后,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要收一收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听你张燕叔叔的话。”
听到张角这一番如同遗言一般的话,女子哭的更加伤心了,她知道当张角说出这话之后,就是真得对自己的身体无力回天了。
一想到,自己即将失去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父亲,女子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能将头埋在张角怀中失声痛哭。
看到女儿这么伤心,张角忍不住再次出声安慰道:“痴儿,爹哪里能够陪你一辈子,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的循环。
人活着,就是会有死亡的那天的,要是长生不老,那不是成了妖怪了吗?
正如司马迁的史记中说的那样,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我这一生,致力于推翻昏庸的朝廷,虽说功败垂成,但我也已经实现了我一生的意义,没有遗憾了。
你不用为了我而感到伤心,也不用认为我还留有遗憾,我不希望你的一生活在仇恨中,更不希望你活在我的阴影里。
你要记住,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你不是我,你只是你,你叫张澜,我希望你以后活的平凡快乐。”
张角说完这些话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女子看到张角咳嗽,连忙起身,带着泪珠的俏脸上,满是焦急。
将张角扶着躺下之后,张澜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作为张角的女儿,她从小就懂得更多。
她可以在张角面前露出脆弱的表情,但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一点软弱,在外人眼中她就是那个睿智果断的圣女。
张角本就无子,放在平时或许没有什么,但到了现在张角病情严重的时候,这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底下的兄弟都会害怕,张角死后这偌大的基业无人继承,张澜只有表现出一副坚强果敢的样子,才能压住那些桀骜不驯的渠帅们。
回到自己房间中,张澜再一次卸下了在外面伪装的面具,重新变回了一副脆弱的样子。
她自己总是说要坚强,可说到底她也还只是一名十八岁的姑娘罢了,若不是没有办法,谁又想变成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坐在床上,抱着双腿,蜷缩起来,张澜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了今天上午遇到的那两个人。
对于刘玄德,张澜的评价是深不可测,面对刘玄德,张澜甚至有一种,是在面对曾经的张角的错觉。
刘玄德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哪怕是现在张澜依旧心有余悸,她敢肯定,如果当时她没有阻拦那两名护卫,他们肯定走不出那里。
刘玄德之外的另一个男人,却是让张澜心中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有一种心痒痒的感觉。
“明明那人看起来傻傻的,只不过长的有点帅罢了,自己怎么会对他产生这样的感觉呢?
自己可是黄巾圣女,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没有见过,怎么会对这种傻小子心动呢?一定是错觉。”张澜已经开始对王康产生了朦胧的好感,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第二天,张澜早早地便起了床,她今天还想去那家酒楼。
“过两天,自己就要离开广宗城了,去见那个人最后一面吧,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张澜心中想到。
刘玄德也是一如既往的早起,在练完剑后,准备带着王康出门吃早餐。
可想了一下之后,他觉得这样频繁的出去,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和王康一起吃昨天晚上带回来的馒头和剩菜,可怜的王康昨晚就是吃的这些,今早还要吃。
更可怜的是,昨天刘玄德将他一个人丢在宅子里,这个实诚的孩子还真的听从了刘玄德的话,硬生生一个人待了一下午。
等刘玄德回来的时候,这小子一直没有吃饭,要不是刘玄德带了些菜回来,恐怕还真得饿趴下。
在王康对着刘玄德带回来的食物狼吞虎咽时,刘玄德则是对于王康的行为做出了谴责:
“你这小子,做人不能这么实诚,很容易被人坑死的,幸好是遇到了我这样善良的人,换个人你早就没了。”
面对刘玄德的一顿pUA,王康不反驳还一直附和点头,刘玄德知道说了没有,索性也停了下来。
“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刘玄德今天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和王康这样的人聊天,真的会把人逼疯。
王康在吃饱喝足之后,挠了挠头说道:“公子,你能不能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对此,刘玄德也只能无奈摇头,任由他去了,对于这种选手刘玄德也只能甘拜下风。
刘玄德和王康在吃过早饭之后,又练了一会儿武艺,全程刘玄德在吊打王康,以发泄昨晚的愤怒。
由于还要出门,所以刘玄德没有照着王康脸上打,只是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些许记忆,好让他时刻认清自己。
练完之后,二人都是满头大汗,美美地洗个澡,再给王康涂好药后,二人才不慌不忙地出门吃饭。
还是昨天的那家酒楼,不仅因为味道好,还因为隔的近,不用走太远,所以二人再一次选择了这里。
走进门,刚好遇到了要离开的张澜,看到刘玄德和王康二人进来,原本要走的张澜再次坐下。
刘玄德像上次一样,找小二点了几个菜,但这一次他没有坐在别处,而是带着王康坐在了张澜身边。
刘玄德坐在张澜对面,让王康坐在了离张澜近的位置,刚坐下,刘玄德就开口说道:“姑娘,我们兄弟可以坐在这里吧。”
刘玄德这么自来熟让张澜有些猝不及防,狼狈地连忙用喝水掩饰羞涩,王康坐的离她这么近,让张澜有些不好意思。
王康身上传来的浓厚的男子气息让张澜有些无法抵抗,整个身体都跟着有些颤抖起来,就连开口回答刘玄德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公子请便,这酒楼又不是我开的,公子自然是可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