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镇上,只要是有水的地方,都种着柳树。
垂柳依依,犹如江南。
若是春日里头来,春风拂面,临水照花,纷纷扬扬绿丝绦,也该是一番好景色。
只是此时是冬日里。
还有前几日落下的残雪不曾化完,露出黄褐色的泥土和枯草。
倒显得还有些绿意的杨柳枝头上,有几分诡异。
是有反常即为妖,陈玄帆和霍山等人都打起了几分精神,心里有了几分的戒备。
只是进了镇子之后,越走越觉得是想多了。
杨柳镇是个大镇,虽然今日不是逢集之日,街面上的行人百姓也有不少。
临街的铺面小摊,也都照常做着生意。
没有一丝的异样。
倒是他们一行人,当先一个穿着华服锦衣的贵公子,其余的都是以身戎衣的打扮,牵着马提着刀,惹得不少人避之不及。
显然是怕冲撞了他们会有麻烦。
“山爷,陈伙夫,金少爷,我们是不是想多了?”史大俊沉不住的问道,“这镇子看着不像是闹妖魔的样子。”
“谁跟你说着里闹妖魔了?”陈玄帆抱着狗兄弟,笑道,“你忘了,来的时候队正怎么说的了?”
“没忘呀。”史大俊道,“队正说杨柳镇可能有妖魔,让咱们来探查。”
“都说了是探查,那有没有还不一定呢。”陈玄帆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紧张。
“刚才说的让有所戒备是?”史大俊不解。
“有所戒备是让你多加小心,多长个心眼,不是让你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金少爷踢了他一下,皱眉道,“赶紧把刀收起来,你这样我们想找人问路都没人敢理。”
他们要问路去找柳家。
柳家是杨柳镇上最大的一个家族。
据说杨柳镇的这个名字,就是因柳家而起。
先有柳家后有的杨柳镇。
出发之前,刘一勇告诉陈玄帆他们,到了杨柳镇就直接去柳家,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
探查清楚了,能料理了就给料理干净。
料理不了的,就赶紧回来上报。
若是柳家自己人的争斗,那就敲上一笔钱,让他们知道,胡乱给猎妖军添麻烦,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一笔辛苦钱,不会让他们白跑一趟。
这事儿说起来,会落到丙字营甲字队头上,是因为上面派来来查这事儿的人,就是到将军坟的那位朱雀军道姑。
事有轻重缓急,她得到消息就先赶往了将军坟。不过柳家这边也不好不管,毕竟是一镇大户,他们家也有姻亲在汲郡的玄武卫当差。
于是就告知了两个校尉辛朔和马双兴,让他派几个人过来探查一番,算是有个交代。
辛朔还没想好该派谁来,去要药草药粉的刘一勇,就一头撞了个正着。
这不就巧了吗?
丙字营甲字队的人正好合适跑一趟。
霍山和金少爷等人,是刘一勇安排的,陈玄帆这倒霉蛋是辛朔硬加上的。
其中是否参杂私人恩怨不得而知。
最惨的是熊正正,他是捎带上的。
两个倒霉蛋,辛朔想到了一个就想到了另外一个。
干脆一起去,人多了热闹。
陈玄帆大概是想到了,所以刚一进镇子,他就掏钱给熊正正买了两个肉饼,哄孩子高兴。
……
要说找大户这事儿,陈玄帆有经验,听到要找人问路就是一摆手,直接道:“不用问,跟我走就行。”
“陈伙夫,你到过柳家?”
“没有。不过有人说过,在小地方找大户,就往热闹的地方去,找最大个的宅子肯定没错。”
没过多久,他们在镇子靠东的的一栋大宅子前,停了下来。
抬头一看,柳宅。
“到了。”陈玄帆哈哈一笑,“正正,上前叫门。”
“好嘞!”
然后他转头看向了霍山:“霍兄,按咱们商量好的来。”
“嗯。”霍山点点头,示意他明白。
……
将腰牌一亮,在柳家下人慌乱的通报中,直接闯了进去,大摇大摆威风八面的坐在了主宅厅堂之内。
黑瘦的柳老爷这才有些慌乱的出来迎客,并让人上茶。
“柳老爷,别忙了,府上究竟发生了何事,要惊动咱们猎妖军?”不等他坐下,霍山就嘴角挂着笑,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所有人只有他和金少爷坐着,其他人都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而且他从头到尾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任凭柳老爷说什么他都不搭腔了,只等着听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样的做派也让柳老爷摸不清底细,迟疑之下,就拿眼睛不断的去看边上的金少爷,似乎想从两位军爷这里,找一位好说话的,先摸摸情况。
可是谁知,金少爷比霍山还冷漠,眼皮都不抬的冷哼道:“柳老爷,咱们没功夫在你这消磨。将府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然后将涉案的人叫来,问完了我们好知道去何处探查。”
柳老爷一看这样,只好让人去把儿子叫了过来。
“爹呀!孩儿正忙着,你……”
过了好一会儿,痴肥的柳公子才不情不愿的进来,皱着眉不七不八的往那一站,也不说给他爹行个礼,就这么不耐烦的喊了一声。
听得出来还想要接着抱怨。
“丰儿,猎妖军的军爷们在前,不得放肆。”柳老爷也担心儿子说出些混账话,赶紧截住他的话茬说道,然后又瞪了他一眼,提醒儿子注意场合。
“还不快给军爷们见礼!”
这位柳公子这才把脸转向霍山等人,敷衍的抱拳拱手,喊了一声:“学生柳丰见过几位军爷。”
随后一抬头,一眼就看见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年轻人,修长如玉的手指,端着上等的白瓷茶碗。
嘴角似是噙着几分笑意,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
眼波流转,眉目如画。
他看的愣住了,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
再往后一看,还看到一个抱狗的,一张脸也是长得十分出彩。
竟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哈哈大笑道:“爹呀,这几位军爷长得好生俊俏,不会是骗子吧?我看他们不像是军卒,倒比相州南巷子象姑馆里的狡童长得还好几分。”
“混账东西!别胡说!”柳老爷脸色就是一变,赶紧呵斥道。
“啊呀,象姑馆?柳少爷去的地方不少呀,连男妓青楼这等地方都知道。”史大俊看热闹不嫌事大,见金少爷竟然没发飙,就知道他大概是不知道象姑馆是什么地方,于是大声的嚷嚷道。
“你敢辱我,找死!”金少爷的脸顿时难看的吓人,手中刀出来,朝着柳丰的胸口就砍了过去。
“啊!”柳丰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眼前的金少爷,突然起身从腰间抽出长刀,提刀在手,一刀刺进了他的心窝。
不禁连滚带爬的躲了过去。
“丰儿!”柳老爷疯了般的扑过去将儿子挡在了身后,怒视着金少爷道,“这我军爷,不过是一句戏言,你难道要杀人吗?”
“戏言?柳老爷,相州金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也不是你柳家能随意欺辱的。”霍山起身,按住了还要动手的金少爷,盯着柳老爷道,“此事,怕是不能过去。只是我等是为公事而来,那便先办公事,私人恩怨,容后再说。”
“金家?这位少爷是?”柳老爷怔住。
金少爷却不再理会他,回身坐回到了椅子上。
“柳老爷,你既然将儿子唤上来,那便是家中发生之事和他有关了?”霍山背着手看着柳老爷和他身后的柳少爷问道。
“啊?是是。便是我儿遇到那鬼物。”柳老爷像是如梦方醒,赶紧点头说道。
“鬼物?”
“正是,那鬼物就在我家祠堂边的大柳树之下。”
陈玄帆微微眯起了眼睛,和霍山隐蔽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然后他轻轻拍了一下金少爷的肩膀。
“那还愣着干什么,带我们去祠堂。”金少爷冷声呵斥道。
他一说话,柳家父子就是一哆嗦,不敢多言,唯唯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