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陈玄帆和霍山回到崔家大门前,就被这里的情形吓了一跳。
不少军卒都坐在地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隐隐的带着焦躁不安,还有一些惶恐。
气氛不是很好。
凝重不安的氛围,灰暗的天空,还有鬼气之下的崔家,和崔家上空狰狞的庞大而丑陋的鬼脸,处处都透着压抑。
“怎么了你们?队正呢?”陈玄帆皱眉问道。
怎么一个个死气沉沉的?
“崔霁和金少爷去巡街,抓到了几个趁火打劫的贼,其中有巡游星的弟弟,他家里人来闹了,让放人。”一个军卒说道。
“闹?这时候?”陈玄帆骂了一声,还真他娘是什么人都有。
性命堪忧的时候,有人跑出来趁火打劫,有人还有脸为这样人求情。
开眼了嘿。
“在哪呢?”陈玄帆叫道,“老子这就送他们一个从此卧床不起!”
“在那。”军卒指了方向,顿了一下,又道:“伙长,山爷,我们会死吗?”
“死?”陈玄帆一愣,“怎么会死?兄弟们不都活得好好的吗?我们还要一起成为修士,征战天下邪祟妖魔呢,哪那么容易死。”
“……”问话的军卒和周围竖起耳朵听着的其他兄弟,都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他们的志向这么远大?
怎么好像第一次听说。
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这是你的志向?
不是。
哦,是伙长的志向。
陈玄帆说完把地上见他回来,就扑过来咬裤腿的狗兄弟抱上,去找刘一勇了。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东西,在这个时候了出来冒头。
“安心,”霍山见他走了,突然回头对军卒们说道,“厉鬼是可怕,不过里面的李姑娘和咱们伙长有亲,不会伤害咱们的。”
“有亲?和伙长?”军卒们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们伙长身份不一般,难道今早没人看见他从鬼蜮里出来吗?”霍山道,“还是你们以为厉鬼那么好说话?”
“这么说来……”军卒们有互相看了看。
山爷说的有道理。
那他们岂不是不用担心会死了?
却还是有军卒担心道:“可是鬼物性情无常,狡诈多变,万一……”
“那又如何?”霍山挑眉,“进猎妖军那一日,不曾立誓吗?还是你想当逃兵?”
“誓死不当逃兵!”军卒低吼道,“我入猎妖军是为了争出一条不一样的活路,也是为了报恩。”
曾经有猎妖军救了他,他也会去救更多百姓。
“不能逃,有了怯懦之心,就再没有了争锋的勇气。”霍山点头道,“但是可以退。”
“山爷,何时退?”
“多数百姓已经出城,只余下始作俑者以及不愿离开之人。”霍山看了看天色,说道,“崔家之事,最迟今晚鸡鸣之前,便会见分晓,若我所料不差,我们会在那之前退走。”
军卒们闻言,心中一松。
现在天黑了,再有几个时辰,就能从这里离开。
……
陈玄帆找到了刘一勇,他到的时候,地上正躺到了几个人,被打的满脸是血的哀嚎不已。
其中一个穿着巡游星的公服。
“狗东西!”刘一勇将刀背上的血在鞋底上擦干净,啐了一口,骂道,“脑袋长裤裆里了!这时候还敢出来调戏女人,老子不是穿这身戎衣,非把你两个头都切下来!”
他骂骂咧咧的看了一眼巡游星,还有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还来闹?闹啊!闹就连你们一起揍!还有你们!”他指着边上哭的凄惨的女人,“再哭!再哭老子就接着揍你们男人!”
结果两个女人哭的更大声了。
“……滚!滚滚!把他们关到县衙牢房里去!”刘一勇不耐烦的摆手,边上县衙的役卒过来,赶紧帮人抬走。
“牢房不够用就硬塞,不许给他们换单间。”做过狱卒的陈玄帆听见了,赶紧招呼道。
县衙的牢房地方小,今天一天抓了不少人了,地方肯定不够用。
“你怎么回来了?”刘一勇看到他,深吸了口气,把刀插回了刀鞘。
“事情都办完了。”陈玄帆道,“队正,我有话跟你说。”
鬼物获得修行的方式,常见的无非就是两种。
生前是修士,有鬼修之法。
死后有修士传授鬼修之法。
除了两种之外,还有一些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功法,这种就和撞仙缘差不多。
然而得到修行功法,并不意味着就能修行有成。
这就像你看着菜谱,也不一定能做出来好吃的菜,本质上是一个道理。
而且鬼修就算有了功法,天赋异禀,在修行之中,也难免会被煞气所改变。
恶鬼和厉鬼的称号,都是由此而来。
要在阴煞之气种保持神智,十分艰难。
除非有练气士的帮助。
阴煞之气侵蚀阴魂的神智,最明显的表现除了性情大变之外,还有外貌。
所以奇形怪状,形容可怖,才成了鬼物的特征。
陈玄帆目前为止,见到的鬼物之中,只有两个能保持符合人类审美的外表。
一个就是李忆卿,另外一个是女鬼娇娇。
这样容貌美丽的女鬼,神智清醒逻辑正常,性情也相对稳定。
尤其是李忆卿。
而陈玄帆知道,女鬼娇娇是有黑教长老豢养,那么李忆卿身后……
所以他把刘一勇和霍山叫到了一起,将猜测说了出来。
“你是说,怀疑李忆卿身后有一位大能?”刘一勇反问的同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霍山先是有些惊讶,接着却点了点头,“有些道理。”
这么一说的话,他们就更不能毁诺了。
虽然原本也没想过要毁诺。
当然,前提是李忆卿守信。
既然答应了条件,就相当于许下承诺。
大唐猎妖军决不能主动违背诺言。
因为大唐自己是这片地方的主人,是秩序的建立者。
可是无法被完全消灭的鬼物妖物,和大唐之间是互相提防敌对却又不能完全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境况。
所以只好将对百姓无害的,勉强算做是客人。
主客之间,就该将各自的底线露出来,摆明车马,省的在猜测之中产生许多的误会,误会又会造成更多的麻烦。
将自己的规矩立下,对不遵守的人给与痛击,从而让别人来遵守你的规则。
这就是建立秩序。
作为上位者,建立能够让底层百姓获得安宁的秩序,是最重要的。
大唐有它的秩序,有它自己和其他所有生灵,都必须遵守的规则。
作为规则的制定者,不能带头违反。
秩序的建立十分艰难,破坏却又很容易。
但是一旦秩序被破坏,在新的秩序没能建立之前,陷入混乱之中的双方,都会处于很被动的局面。
最悲惨的就是原本生活在秩序之下,无力反抗的普通百姓们。
这不是食古不化,而是没有打破规则之后,不被反噬的能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厉鬼就完全掌握着主动。
“从今晚子时到鸡鸣时分,若是厉鬼还不肯撤去鬼蜮就此离开,我们便退走。”刘一勇道,“城内百姓撤走,李忆卿若是提出过分的条件,我们不会再答应。”
退走之后,会有人毫无顾忌的直接对崔家鬼蜮出手。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子时,崔家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让陈玄帆进来见我,我要说最后一个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