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等到出了范阳郡,还得离得远了些再说这些对卢氏不利的消息?
那是因为在范阳郡里说卢家的坏话,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呗。
郡望大族,也是一地的光荣。
为了维持名声,卢家也是下了本钱的。
好汉护三邻,好狗护三村。
大唐也是讲究叶落归根的地方,再大的恶人在家门口也得收敛着,修桥铺路施舍穷人。
为富不仁的长久不了。
当然了,这得是发家之后,刀上的血也擦干净了,求的是长久的富贵。
等到了家里日子过不下去,还得拎着刀把子出门,看看宰多少能补上窟窿。
兴许在人家嘴里,这也叫藏富于民?
陈玄帆不懂这些,他现在听霍山和崔霁的。
这两人在陈伙长眼里,那就是诡计多端的自己人,跟他们站一块,特别的有安全感。
实力越来越强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越来越不想动脑子了。
能动拳头解决的,就没别要动脑子。
太费劲了。
哪有抡刀就上痛快。
他要是有那么多心眼子,还能当保安的时候拦送外卖的,送外卖的时候怼保安吗?
以前修为差实力不行,不动脑子会死。
现在修为上去了一点,陈玄帆就开始偷懒了。
美其名曰叫藏拙。
“不只是担心惹麻烦,也是为了让崔家放松警惕,更是为了让消息传得更快,让更多人知道。”
崔霁躺在马车上,双目微闭,两手交叠平方放在胸口,姿态安详的和陈玄帆聊天。
将事实分成好几段,不停的往里面加入新的消息,这样就会有一些人和另外一些人,听到的传闻不同。
谈论之中就会产生争议。
争议之下才会持续追问,人们便会主动的去打听,打听到了别人不知道的,就会很乐意去传播开。
然后产生新的争议。
如此往复之下,这些有关卢氏的野望,心机,还有他们和鬼王吴疆之间的恩怨纠葛的传闻,才会传播的越演越烈。
何况,本身就涉及到荣华满身的世家,和阴森诡谲的鬼国,还有传说中可怕至极的鬼王,再加上吃了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灵果,以上种种都是极其能勾起百姓好奇心的东西。
接着传闻会在人们的议论中,衍生出各种各样不同的样子。
不过每个样子里,应该都会有一个野心勃勃草菅人命的卢氏。
作为被连累进去,差点当了祭祀鬼王贡品的猎妖军军卒,自然也在人们口中成了无辜受害的一方。
到了定州附近,卢氏有邪术,要用忠勇之人的血肉神魂,和身负文华气运的书生,当做献祭之物,以此来控制鬼王吞噬他的鬼域的说法,又被加入了进去。
这次出马的人就不只是猎妖军的军卒们了。
还有林高寒他们这些读书人。
读书人的嘴可比军卒们的厉害多了。
之前不让他们出手,是因为这些人多半说话都是文绉绉的,老百姓不爱听。
反倒是军卒们说话夸大像是在讲故事,更适合大家的喜好。
到了定州这边就不一样了,可以放心的走上层路线。
于是,大家到驿馆住下,就开始一边养伤一边告状。
这些举人们都是出自不同的州府,背后谁没有老师同窗和好友?哭诉和怒骂卢氏的书信,纸片般的寄出去。
有些还动用了灵符纸鹤,瞬发息至。
很快就有人往定州这边来了,来不了的就给自己所在的县郡州的官员递拜帖,客客气气的往那一坐,开口就问一句,咱们的人在范阳郡受了委屈,上官管不管?
不管的话,将本地读书人置于何地?
家族的族老也被折腾起来,颤颤巍巍的写信去卢氏骂人,再哆哆嗦嗦的到本郡的世家门口站上一站。
七八十岁了,往门口一站,你敢不开门迎进去,世家名声立刻就臭了。
迎进去还得说好话,不然他往地上一趟,那更完蛋了。
礼送出去的时候,还得奉上一份薄礼,这是感念长者不辞辛苦的为后辈奔波的,希望长者不要推辞。
反正也是让写信派人去卢家要说法,又不是让出人和卢家打架。何况事情确实是卢家做得不对,还能卖读书人个面子,何乐而不为?
惠而不费的事情,就算是和卢家有些交情的,表面上也多半都会答应。
大不了写两份信,一封怒骂,一封解释,两边都不得罪。
总之,大家都有一套自己的章程。
谴责卢氏一下子就成了河北道最大的一桩热闹。
读书人发起飙来,招数多的让人眼花缭乱。看的陈玄帆忍不住把储物袋里的瓜子拿了出来,嗑的这个香啊。
尤其是王学文这家伙。
林高寒和几个举人去拜访官员,不敢带着他。这家伙的嘴就像陈玄帆早前做的那些土炸弹。
什么时候会炸,谁都说不好。
所以最好就不带着他。
不带着王大爷,王大爷有别招。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在定州大街上,摆了个摊子说起了故事。
说的就是卢氏先祖的故事。
说完了先祖说钟馗,说完了钟馗说吴疆,说完了吴疆说朱果。
天赋这东西真没办法说,王大爷说书,那是场场爆满!
毛三苟四都听入迷了,天天陪着一起去,端茶倒水维持场面。
陈玄帆跟着凑热闹去了一天,给王学文做了个扩音大喇叭,回来就不去了。
在驿馆里待着研究他得到的那一匣子丹方。
准备炼丹。
这天下午,正看着呢,王学文带着毛三苟四回来,兴冲冲的来找他。
开口道:“玄帆兄!我有个事求你。”
“什么事儿?”
“求你给首诗,要通俗易懂的,骂卢氏的。”
“……学文兄,你自己怎么不作,反而来找我?”
“我这不是做不出来嘛,要顺口又好懂的,史大爷给我念过你写塔的那首,就要那样的才好。”
“……”他娘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陈玄帆严重怀疑,王学文在内涵他写诗写的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