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帆?”霍山看着拉开架子的陈玄帆,不解的挑眉。
“嗯?”
“我们要在船上突破一下境界,你让开一点。”
“……哦哦,好的。”陈玄帆讪笑了一声,退到了一边。
好家伙,你们这么着急的冲上来,我还以为是要打我。
原来是要突破,怪不得这么急迫。
“你怎么了?”他有些怪异的表现,让霍山和崔霁都觉得有点奇怪。
“没事没事。”陈玄帆抹了把鼻子,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你们破,你们破,不用管我,我给你们护法。”
然后他叉腰往船头一站,摆出了护驾的架势。
“……”崔山看了一眼霍山,用眼神询问,山爷,咱们伙长这是酒醒了还是又喝多了?
怎么古古怪怪的。
霍山回了他一个,先别管他了他的眼神。
陈伙长现在的武道修为是六品,练气修为则是已经到了五品的化虚境界。
他们再不跟上去,就要被甩下来了。
也是,崔霁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便盘腿坐下,运功调整周身经脉气血,为接下来的突破做准备。
站在船头的陈玄帆一边装作警戒的模样,一边偷眼往后看。
见两人都闭上了眼睛,身上的气血滚动,不由的松了口气。
很好,看来真的是要突破了。
不是为了麻痹我,然后趁机对我下黑手。
这样就很好了嘛,大家还是好兄弟。
心里一放松,陈玄帆站姿就从立正换成了稍息,甚至还抖起了腿。
如果不是担心把霍山和崔霁给惹毛了,他都再想哼上两句小曲儿。
又等了好一会儿,陈玄帆有些装不下去了。
心想着,要不我坐下护卫?
坐下也是一样的戒备,山爷和老崔应该是不会介意的,是吧?
实际上,人家也没让他一定要站岗守卫,是他自己非要这么干的。
然后刚弯腰想一屁股坐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犹如闷雷滚滚一般的轰鸣响。
声音不大,因为那不是真正的雷声,而是霍山和崔霁身上气血在经脉中涌动所发出的动静。
陈玄帆回头,便见霍山和崔霁同时从船板上站了起来。
接着脚下一踏,飞身又越回到了大河之中。
“咚!咚!”
砸出了一片的水花。
接着两人便在水中打了起来。
“砰砰砰!”
没有任何的技巧,也没有什么章法,就是拳拳到肉,腿脚连上,只进攻不防守。
“轰隆隆!”
争斗激起了大片的水花,在水面上爆开。
然后再哗啦啦的落下去。
随着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大,身上的气血之力也在不断的鼓荡间,满溢而出后,化作道道的血煞豪光冒了出来。
渐渐的,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红色雾气。
凝煞成罡,罡气外放护体!
当一片血红色的煞气,将全身都包裹住之后,便算是正式突破到了涌血境界。
修为到五品以前的突破,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只要体内的气血足够充盈,经过淬炼后的身体强度足以达到支撑血煞透体的程度,那就可以进行境界的突破。
当然,危险还是存在的。
任何一个境界的突破,就算是从普通人变成九品修士,都有着无可避免的危险。
其中最危险的,就是武道修士终其一生,无论是何等境界都必须面对的——气血之力是否足够用以完成境界的突破。
区别不过是从最初的单纯的气血之力,到后来的气海中气血之力化作的气劲。
突破到六品涌血之后,气血之力会向着真气转变,存于气海丹田之内。
更磅礴,威力更大,是更高层次的力量。
而且气劲透体而出,对敌的手段会变得更多。
气血转化为真气,不仅是气劲可以外放对敌,化为煞气护体,而且丹田气海内所积蓄的血气之力也会更加的深厚坚实。
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容易出现气血亏损的情况。
只要气海不破,便会老劲未散新劲又生。
所以,武道六品的修士,才能称之为一个真正的修士。
毕竟之前的修为在面对凡俗力量的时候,若是不计人命的消耗,也还是有很大可能会被人海战术干掉的。
到了武道六品的修士,想要用人命堆垒的方式杀死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除了气血是否充盈之外的危险,便是身体的淬炼是否到位。
如果身体不能承受住气血的透体而出,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或者是干脆崩溃了的话,那下场就是直接丧命。
轻则残废,重则送命。
前面三个境界,从九品入道的练皮炼骨,到八品的内炼,再到七品的锻骨,会一直贯穿武道的修行之路。
每个武道修士都在无限重复这个过程,凝聚气血不停的淬炼着自己的身躯。
到了突破到六品境界的时候,就是第一次检验之前的修炼的成色。
明确的危险,似乎是告诉了修士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安然无恙的突破境界。
可是实际上,没有人能知道自己的准备是否是充分的。
这不是可以用数字去量化的东西,只能是凭感觉和积累。
霍山和崔霁都不是鲁莽的人,他们会感觉自己到了该突破的时候,那就是已经到了最佳的时机。
而且这两人本就资质不凡,这一路上随着水行灵气的滋养,还有之前的土龙怪,不断损失的血气补了回来,体内丹药药力的炼化,也让他们的血气和修为不断的精进。
所以陈玄帆在听到他们要突破了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惊讶。
他只是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在突破上,还用上了技巧手段。
以比斗的方式,互相逼迫协助着对方更快更彻底的将全身血气调动起来。
说的明白一些,武道修炼本就是一条争强好胜的路子。
斗勇比拼,的确是一个助力突破的好办法。
“好家伙,还得是你们呀!”陈玄帆站在船头呱唧呱唧的拍巴掌。
看看人家两位,突破都知道要动心眼。
再看看我……嗯?
我上次突破到武道六品,是怎么突破的来着?
哦,对了,是在灵幽小洞天的时候,让大侄子阿青一口血气就给奶上去了。
一点劲儿都没费。
哎呀,惭愧,太惭愧了。
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成功了。
这上哪说理去?
啧,美的很。
陈玄帆在船头撇着嘴抖着腿的嘚瑟,但他不敢大声的嚷嚷出来。
担心会挨揍。
在挨揍的边缘反复试探这种事情,还是得少干。
尤其是兄弟们都已经在他的刺激之下,奋力修炼提高修为的时候。
仇恨都拉的稳稳的了,完全不需要再加料了。
“砰砰砰!”
“轰隆轰隆!”
水里的霍山和崔霁已经打出了几分真火,下手越来越重。
身上周边的血煞已经将两人包裹在了一起,看样子到了突破即将成功的边缘。
扬起的大片水花都变成了水柱,猛地被激起又落下,哗啦啦的水声也是不绝于耳。
他们的动静当然引来了运河上其他船只的注意,不过由于刚才的雷阵雨,很多小船都靠岸避雨去了,现在大河的河面上的船,都是些不惧风雨的大船。
无论是官船商船客船,主事的都是明白人。
一看就知道这边是什么情况。
何况陈玄帆他们船虽然是雇来的,却把自家的队旗插在了船舫之上。
这面队旗如今也有几分不同了。
队旗本就是以蟒龙肋骨为杆,九阳灵蚕所出的黑色蚕丝,和赤焰红蛛所出的红色蛛丝,又混入了甲字队所有军卒的头发,才织出来的旗帜,黑底红纹。
正面赤金线绣饕餮纹,背面烙印防御符咒。
看上去便有一种肃杀的威武之气。
旗面上的符咒和旗杆上铭刻着的防御阵法,一起被激发之后可以形成一个防御阵,将军卒们笼罩其中,即便不被激发之时,也有淡淡荧光在旗帜周围。
九阳蚕丝还是赤焰红蛛的蛛丝,都是克制妖魔邪祟的之物。蟒龙肋骨残留的至阳之气,会让阵法的防御罩上,多出一层阳气。
普通人也许看不出这些来,但却能感觉得到这旗帜的不同寻常。
再加上自从天工坊取回来之后,全队所有军卒在旗面之上滴了一滴精血,将自己的气息烙印其上开始,直到现在都没有断过气血蕴养。
尤其是陈玄帆,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盘一盘。
用血煞之气揉一遍。
毕竟是对阵的时候,兄弟们的一把保护伞,自家大侄子的栖身之所,不精心照顾怎么行呢?
再说了,这要是以后再突破武道境界,还得靠这队旗才能再借一口奶不是?
使得这面旗帜越发的有了一些绚烂华彩。
迎风招展的旗面,风雨不侵。
在阳光之下,似乎在散发着一种凶悍残忍,却又让人莫名心安的奇异之感。
当然,只有大唐的百姓看这面旗帜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凶悍来自于军卒们身上的血煞之气,这一点不难理解。
而安心,就有些说道了。
这是队旗承载着相州饕餮军丙字营甲字队的军魂,而大青身负国运和龙气,才会滋生出来的安抚人心的效果。
其他大船上的船主管事,只要看着这旗帜和气质上的饕餮纹,便能得知这是一支大唐猎妖军的军卒。
不会随意过来打扰,只是远远的看着。
然后有一艘官船上,传来了鼓声,接着一个穿着官府的人,朝着陈玄帆他们这边挥了挥一面小旗。
意思是询问要不要帮忙。
陈玄帆看不懂挥旗的意思,但也大概能猜到,便摆了摆手。让他们各自接着去做自己的事情,这边的事情不用管。
于是,官船便带头离开了。
其他船只一见官船如此,也就自然的明白了该怎么做。
各自朝着甲字队的船上拱拱手,才四散去了。
从始至终都无人说话,却交流顺畅,各方有礼有节。
这就是大唐的底气,是大唐猎妖军无数军卒积累下的人望。
打发走了这些船只,陈玄帆再次看向河面上的霍山和崔霁。
水中的这两人还在僵持不下,明明就差临门一脚了,却像是卡在了这一般,迟迟没有突破境界。
“要不,我帮帮忙?”陈玄帆扬手撸了撸袖子,心道,我过去一人给他们踹一脚,兴许就能成了。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么干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要不,我再劈个雷吧?
可能是之前喝醉的时候,掐诀唤雷养成了习惯,他这刚一动念,还没下定决心,手指就掐出了雷术的法诀。
口随手动,默念了一声,“雷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雷都在路上了。
陈玄帆一看,木已成舟,我总不能劈我自己吧?
手就朝着水中缠斗的两人指了过去。
“轰隆!”
一道擀面杖粗细的雷霆,不偏不倚的就轰在了崔霁的脑袋上。
好家伙,勤加练习频繁使用以后,这唤雷术法也长进了不少。
一下将老崔身上的血煞之气全给劈散了。
“吼!”崔霁一声怒吼,浑身气势暴涨,血气猛地喷涌而出,一拳打出。
“嘭!”
拳头直接打在了霍山的胸口。
“嘭!”
两人各自从水中飞了出去。
在飞出去的瞬间,身上血光一闪,气劲凝煞透体而出!
突破成功!
“好!山爷,老崔,恭喜两位!”陈玄帆一看,立刻就是喜笑颜开大力鼓掌。
好家伙,这没我最后这一下子能行吗?
看看,这局面多么的皆大欢喜。
可他光顾着高兴了,没看到崔霁现在的模样和脸色有多难看。
那雷劈的太准了些,崔霁又没有防备,虽然他和霍山两人身外的血煞之气,挡住了大半的雷霆,可他却是直接被劈中的。
脸被劈的焦黑不算,头发还冒了烟。
手一摸,摸了一手的黑灰。
头上束发的灵竹簪子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被劈到哪去了。
掉到水里是别想找回来了。
这下翩翩公子也是做不成了,头发能留下来的长度,也就是让他不像个和尚那么秃。
看看手上的黑灰,又觉得脸上也有些痒痒。
心中不妙之感一闪,用干净的另外一只手摸了一下眉毛。
又是黑了两根手指尖。
眉毛也秃了。
崔霁咬牙:“陈!玄!帆!”
“……”陈玄帆一缩脖子。
完了。
好家伙的,老崔这样看得着实有些惨。
他娘的这顿揍,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