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哎,怎就把静芝师姐给忘了!”
“细说,到底发生何事,将柳姑娘忘于何处?现身周可都是鬼手门的人,莫要说柳姑娘已陷入敌营。”汪毓停下片鱼动作,声音颤抖,柳静芝他可见过,嚣张跋扈武艺又不如何,孤身一人如何能活,即便不落入鬼手门之手,凭她行事乖张之性格何愁遇不上事,能在谁手里讨得了好。
柳珋脸色通红,扭头躲开汪毓射来视线,看向别处怒了努嘴
“此事……说来话长……”
“那便长话短说。”
汪毓一把将鱼干捞入布囊,起身佩好铁剑:“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有何事不可说,晚了替你静芝师姐收尸么!”
柳珋自知理亏,拍了拍脑袋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师父此前严令禁止我与师姐出门,须得闭门练剑,何时能在莲幕师兄手中撑过一炷香,何时出门。师姐急性我又不爱练剑,便想着不出门便是,正好待于门内读书。可静芝师姐,哎,玩心太重,嫌派内憋得慌,竟想溜出,找上了我,我无法,也只得随至,便瞒过六师兄我俩偷偷出门。不料被鬼手门盯上,慌不择路跑到荒郊野岭处,寻一灌木丛躲起,晚些时分师姐肚饥得紧,叫我出来寻些吃食,不曾想撞到了鬼手门的人,失手被擒。此门真当不可小觑,便就小卒,功夫也都不俗,我竟不是对手。”
“你们这个柳姑娘,就没她不敢捅的天,数次危机可不都是由她所引,怎还不长记性?生性顽劣武艺不精,是怕你们出事所才禁足,既掌门让闭门练剑好好听话才是。现如今鬼手门与柳剑派可谓不死不休,你们倒好,视己命于草芥般如此不惜命么。”汪毓狠狠剜了一眼柳珋,自怀中掏出瓷瓶,掷过去:“瓶内还有几滴活心龙阳露,你且都喝了吧,快快领路去找那个宝贝师姐。你师姐,若是遇上鬼手门堂主,能撑过多久?”
“堂主?她剑术还不如我呢。”语气颇为自豪。
汪毓一阵头大,合着溜出俩不怕死的还是最菜的。
且说柳静芝这头。当日柳珋溜出觅食被抓,柳静芝于灌木丛内等至天黑仍未等得,担心害怕齐涌心头,再者肚中咕咕作响,夜鹰咕咕作鸣,丛中更有蚊蝇叮扰,蹲坐实久双腿发麻,渐无耐心,口中是左一个“笨蛋柳珋”,右一个“柳珋笨蛋”。
“难不成出事了!”
虽说柳珋不甚机灵,但若摘些野果也用不得如此之久,细想更怕,当下也不复再等,拨开灌木提剑跋出。
夜路难行,借着月星微光勉强辨得方位,但地上细节却看不清晰,很快荆棘蔓藤将柳静芝裤腿划破,鲜血直流,周围又都是蛙咕虫鸣,一向怕虫的她此时委屈万分,鲛珠自双目流出,赶路途中抽泣不停。
“笨柳珋,死柳珋,被该死的柳珋给害死了,当时要是劝劝我不要下山,我哪会沦落至此,哎哟,脚好疼啊。”脚踝处裤管已被荆棘扯烂,嫩滑雪肌裸露在外,此时鲜血淋漓,脚底被磨出不知多少水泡,便是踩在地面都吃疼不已。养尊处优如她何时受过此等委屈,一屁股坐在地上,周遭漆黑一片全无光亮,除开鸮啼虫鸣便是一片静寂谈何半点人声,偌大一开阔荒郊,却不知该往何处,一时无助无主张,衣袖遮面嘤嘤大哭起来,哭累了,寻了个隐秘处,嚼了几口嫩草根:“呸呸呸,真苦!”饥饿再袭,眼眶发酸,靠着青苔石睡去了。
“嘿,嘿!”
只感脸颊生疼,柳静芝睁开杏眼,天刚破晓,烈阳未挂,空气微湿还夹杂一丝寒意。待双瞳聚焦视线清晰,见身前围众黑袍人,一人正拍打着自己。
“嗯……啊……”柳静芝吓得瞌睡顿失,一骨碌自地面爬起,踝处已结血痂,脚底水泡未消,但此时也不管如何疼痛,手脚并用便是转身欲逃。
“哪去哪去。”未跑多远,背后一阵剧痛袭来——一黑袍人一脚踢去,将柳静芝直溜溜蹬了出去。
“绑起来,我就说柳剑派那俩小崽子能跑哪去。另一个蔫茄子已经被老卢捉了,把这丫头片子也一齐带回去。”
“要不砍她一条腿吧,女娃娃小心思多,万一出了纰漏叫她跑了就不好了。”
“也行。”
“不要啊,各位好大哥,不要砍我腿啊!啊……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柳静芝面如白纸,听到要砍腿已是瘫倒在地,恸哭哀嚎分不清鼻涕眼泪,难顾雅观,昔日跋扈美艳不复得见。
“行了,一群大老爷们,怕个小丫头片子逃了?手脚捆起来。还砍腿,不懂怜香惜玉。”黑袍人捏了一把柳静芝的面颊:“这滑溜溜的小娘子,我可舍不得伤她。”
一行十六名鬼手门黑袍人于此地搜寻甚久,先前两人小队押过柳珋先行,再有此时将柳静芝绑走,二人皆逮便也散去了搜查队伍,因此汪毓救过柳珋后探查周围,自无鬼手门行迹。
柳静芝早被吓做一滩烂泥,莫说小心思了,若痴呆样脑中是一片空白,任人绑住扛于肩上也不做反抗,只是抽泣个不停。
行路时久,烈阳高挂天空,空气中寒意不再,饶是此时于静谧林间,都能感觉些暑气。
“老舍,我……”
“闭嘴。”
“我……”
“闭嘴!”
行于林间,前首两位黑袍人言语相砥,起了冲突。
“下身,急!”
“急也不行,大老爷们能被那几两肉憋死?忍着。”
“嘿!娘个老子的,你憋一个我试试,你当你是谁,我这就跟你商量一下,你甩个死人脸,给谁看了?”
“你还急了,没得商量!陈堂主吩咐过,柳剑派的弟子现如今都是筹码,动不得,这丫头还是柳如是的亲闺女,给你碰了,你说我们死不死,你就忍忍,不开仓又不碍事。”
“我呸,我呸死你个狗东西,你他娘的把我当啥人了,我尿急憋不住了,让你在这儿等会老子,容我去放个水,你说我惦记这丫头?我呸!”
“快去快去,懒人屎尿多!”说话之人将柳静芝自肩头卸下靠至树旁,见她仍是哭哭啼啼也是心头烦躁,挥了挥手:“歇会吧,要放水开闸的赶紧了去。”零星跑开几人。
柳静芝口被塞住不能言语,泪眼盈盈望向身旁黑袍人,“呜呜”作声,眼乞可怜乖巧讨饶状,黑袍人见之,心头也是不忍,怜悯之心泛起,伸出双手
“最看不得这等可怜之状。”
将柳静芝双目用黑布缠上,又套一黑色布袋将脑袋整个包住。
“这下便好,看不见了。”
小歇片刻,起身清点了人数:“齐了,上路!”
扛起柳静芝未走几步,队首被称作老舍之人似是发现何些,侧头喃喃脚步渐慢,突然一个回身抽出钢刀向身后劈去。但不待完全转过,胸膛已被一铁剑贯穿,再将拔出,血如泉涌。另一黑袍快步上前接过柳静芝,与出剑之人快步奔出。
风云突变,众人不清楚发生何事,呆立当地。
“追!我门弟子何有人使剑,定是奸细!”
有脑筋活络者发声,霎时余人警醒,十三位黑袍人皆拔出钢刀,策步追来。
那时喝过活心龙阳露,柳珋觉疼痛立减,提步运气直奔灌木丛领去,汪毓虽无内力可运,可单比脚程怕是胜过十个柳珋,也是紧随其后。二人先是半避半行,但始终未见鬼手门黑袍人,担心得紧索性启开脚步不再顾忌,不多时便达灌木丛处。
“奇了怪哉,我且记得师姐应是于这附近躲起,怎就寻不得了?师姐……静芝师姐……”柳珋蹲于灌木丛中,声微却劲足,喊叫着柳静芝,希冀其有应答。
柳静芝此时已被鬼手门掳去,又如何能应得。
“柳兄,莫喊了,过来看。”汪毓发现一矮脚灌木荆棘钩住几缕粉色丝绒,且有血迹附于其上。
“啊!这锦缎颜色,是静芝师姐!师姐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真当怕啥来啥,汪毓神色凝重,一时也是失了主张,鲜血凝固多时,说明距柳姑娘被掳已有段时间。抽出短剑挖埋掉沾血荆棘,再将几缕丝绒扯出散于风中。
“柳兄,做好最坏打算。查探务必小心,看看四周可有丝绒鲜血,我们循着血迹找找。”
荆棘勒挂血丝本就稀少,再经一夜雨露冲洗也都难辨,环顾四周再是找不得第二处血迹点,幸得几处有丝绒挂住,便由此循至一处青苔石,石旁草苗皆伏似是被重物压过,乃是柳静芝睡卧一夜之所。
“汪兄你看,这条草道延申所去,灌草也都伏倒,若此密集倒像是脚印。”
“跟!”
二人猫腰躬身一直追到密林深处,天庇佑之,正遇鬼手门众道旁歇息小解,汪毓趁其中两人不备伏击改换掉衣物,待集合时混入黑袍群中。不曾想老舍心细眼毒,竟发觉汪毓体型动作不似自门之徒,举刀不及劈至,已被汪毓绣锦一击毙命,柳珋见事发突然,手比脑快已是接过柳静芝,二人疾步如飞。
扯掉面罩黑布口纱,割开锁缚麻绳。强光刺来,柳静芝先是一愣,待看清己已横卧柳珋怀中,哇一声大哭,弯起上身直将伏抱住柳珋
“啊……嗯,柳珋你个笨蛋,怎么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