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席旁观者颜色颇为精彩,好些人嘴巴都是合不上,饶是几位堂主强装镇定,双目震撼还是难掩其内心波澜。
晋级至第二场者乃有九人,汪毓当在其列。
三剑既过,脚下的练武台坑坑洼洼满目疮痍,前时一些对汪毓存了侥幸斗胜心之人,再不敢有何些想法,只是念叨着不要叫自己与他撞上。
米琮意犹未尽咂了咂嘴:精彩精彩,这俩小子倒是好好练剑了,只是这练武台惨不忍睹……“汪毓马犇,青砖你们自去花钱买好铺上了!”
汪毓咧嘴苦笑,早知补损需自掏腰包,当初怎么也得留力几分。马犇连遭打击再且本就力竭早是昏了过去,不然闻得此言剑心如何能稳——怎么!省下半载开销打造出的一柄重剑还没捂热就被切断了去不说,这等贵重的琉璃砖还要我去补?我便是在剑宗当牛做马苦劳作个十年半载,能不能铺上一半?
“排龙门剑架——”
差人将马犇抬了下去,又听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只见在米芾带领下十多位壮汉抬着一庞然木架上了练武台,木架一人来高,似长蛇一般蜿蜒曲去,下有实心重木打为基底上是两排长杆架过,两长杆由无数根短竹相连,其间叮叮啷啷悬挂铁剑不计其数,剑柄朝天挂起剑尖朝指地面,长剑与长剑之间更有流星短锤铁镋尖板斧头这类兵刃相衔。
看到练武台上之剑架,柳如是面露疑惑:
“老花,这我可就看不懂了,怎么,你对是届新徒如此自负竟用龙门架来考?若我没有记错,万剑宗这些年的考剑中,也就石问筠一人过得吧?”
“不错,我想试试,能过便过,不得过倒也无妨,第三考于这些孩子来说倒非必须,第二考筛出便是。”
“若无人能过?”
“内剑阁便空出暂不收徒。”
“如何改了,你舍得舍他不要?”
花万剑一脸决然:“毓儿既有那三剑之能,那么龙门剑架一考于他势必不难,若不能过我想先叫他自修想之等有领悟后再说,早早收他入了剑阁未必就是好事。”
“嗯,倒也如此。”柳如是拍了拍脑袋:“这个娃娃悟性过人,练剑嘛,能凭着自己悟剑感剑的,收获总要过于旁些,你若是将他收了,势必使他剑道受了限,此后他便都是往这万剑诀方向奔了。”
“诚然如此。”二人看往台下,心头多是考虑。
剑架架好,米琮走上前来凌空一掌拍去,架段颤颤巍巍挪动几下,使本就曲来曲去的架身更是绕起,头尾相衔真如一条蜷缩起的巨龙,短木、长杆上的兵刃也是柄抵尖、刃搭格、格靠茎是杂乱交错。
“且看乱剑中央那柄金色小剑!”
循着米琮视线望去,剑丛中果真有一柄秀气金剑,同小指一般粗细长短,若非米琮强调且剑身刻意漆有金色还真不容易辨出。
“看此!”
清风徐来,吹至此处叮叮咚咚又是一阵嘈响,铁剑推铁剑沿着穿过剑环的铜丝滑行,顺带着金剑飞速游走,复匿于兵刃之中再寻已难。
“第二场我们比试的是操剑如意——于这七拐八拐的木架中,能单凭手中长剑或绕或推或莽或避击中金剑,且能在金剑剑身留下剑痕,是为合格,可入第三轮。”米琮看了看身前紧皱眉头的年轻人,坏笑再次涌上嘴角:
“人离剑架少得有一丈距离,多不受限,一丈一到,剑必离手手必脱剑,此场需得以离手剑击中金剑。”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莫不说金剑隐于兵刃丛中难寻,便是寻到了,一丈以外丢剑出去如何能透过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裹,铁剑长而狭篾条一般层层罩住,板斧头流星锤这类粗阔铁器再将缝隙填上滴水不露如何插进,好,便是寻得小剑了运气又好叫手中剑碰到了金剑,强弩之末如何破纱?服剑还有存力能在金剑之上再开剑痕?况且风势难测,这小风一吹金剑疾行如梭,又是难上加难。
不少人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是好。
“金漆前时现刷,哪怕是轻轻碰上也不难留下剑痕,此不足过虑。”米琮抚掌高呼:“奋起奋起!萎萎靡靡哪有个好男儿样!以手中剑漆字为序,壹则先上无壹取贰、取叁取肆着此类推,先给你们一炷香时辰想以对策,二场考剑开始时,每人半炷香三剑,半炷香一过或是三剑一过,不达者视为退席,三剑之中,若第一剑得成可晋去也可再出余下两剑,若二三剑皆可破金剑之身则记作三分,二剑者二分,一剑者一分,此分于第三场考剑大有益处。哦,白剑为先尤在壹之前。”
众人松了一口气——汪毓打头阵,那便好说,我自观望着,他若能过我便取经习他之法,他若不能过,嘿嘿?那我就是不该如何难堪?
汪毓努着嘴巴绕着剑架走过一圈又一圈,不时上手摸着架木,还抽剑拟作丢刺状。
“米堂主,这一炷香之内,我可先自测过?”
“可以,无妨。”
汪毓正欲回身测剑。
“算在那三剑里头便是,超出三剑了,壹号剑顶上。”
汪毓白了一眼坏笑的米琮,再是绕着剑架走过几圈。
“只可用所抽服剑否?可更自带佩剑?”
“不可。”
“那若……”
“不可测剑,一炷半香烧尽之后若未曾在金剑之上留下剑痕你便退席,除此之外,不管你是用剑气还是用暗劲,不管你是将剑架毁了还是将龙骨断了,都可行,只要离于一丈之外将金剑划了,我都可算你过。”掏了掏耳朵,米琮复言:“再提上一嘴,龙门剑架装铸不易实也费时费力,架木皆为上等红木,两根龙骨与诸多肋骨乃是绿卿岛糜岛主亲植亲培四十年年的瑕斑虹竹,若是毁坏了,与琉璃青砖一般,自掏腰包。”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便只得取巧不可强拆呀,若硬拆了去,谁赔得起?不过九人倒也并无多大不满,一丈之外要能破了这实木架子,那得怎样的剑气?我辈皆非能人如何破得?
“尚有四分之一炷香。”
汪毓举起服剑,观有剑穗随风荡曳多时,再紧闭双目十指连动,凭空拟作一场试剑:
我已深谙拐手巧力暗力,一丈之外飞剑取物小菜而已,此前所虑一则诸刃挡之剑径难估,二则风拂剑动不可捉摸,金剑其旁铁剑、短锤、斧头搭造之庇所十栈百道,不知风从何处吹来再经莫名之冗道改向终吹往何处,金剑之位总是在变,亦难亦难!管了他去,先试一剑,若是不成我用剑气外化试试强劈开这架子冲毁了金剑,我看到时候好人前辈忍不忍心叫我赔。
一炷香焚尽,另半炷香焚起。
“考剑启!剑徒汪毓出剑!”
汪毓不自答话也不出剑,仍是闭目思索。
“剑徒汪毓出剑!”
双目抖睁,盯紧了刃丛中那柄金剑,右腕疾抖刚力喷出直将剑尖崩断,剑身拍飞剑尖,只见一道银光飞过,“叮——”之一声清脆,龙门剑架中央那柄金色秀剑摇摇欲坠,金漆已是刮去不少。
旁席观不真切,离此较远也没人能看到细细的金剑,倒是那一声清脆尤为响亮,可也不知何来。
“好手法!”柳如是一声惊呼直将旁边紧张的花万剑吓做一跳,他们两位又如何看不清晰——汪毓待风渐轻了,又等金剑吹至刃丛之外,当机立断巧力驭这枚剑尖硬是拐过几个关口直是击中金剑,时机力道手法剑气缺一不可,如何不叫好?
“少见多怪,柳兄如此一惊一乍,到底世面见得少了。”
“你倒是先把你攥紧的拳头松松,再把你鬓旁的汗擦擦去。”
“米堂主,这……可算一分?”第一剑使出,汪毓心中没底,虽说击中了金剑可到底将手中服剑毁了去,也不知算是不算。
“暂计一分,不过剑尖不可捡来再使,是晋是留?”
“留!”
剑身当以剑尖为脆,流力抵错再施刚力破之崩开剑尖不难,尖细且狭也便于钻道拐扭,所幸是划开了金剑,可眼下尖是飞去,那么这取巧的第一剑,便不可再复刻了。
思忖稍时,汪毓喜上眉梢:
“看我第二剑!”
内力流出罩上剑身立时涌现剑芒,举着如此凌厉的剑气,汪毓将其直挺挺丢插了出去。
“嘿!你小子……”米琮来不及阻止,“端的搞得一手好破坏。”
只见青剑剑芒化锋,一鼓作气破开三柄铁剑戳穿一把板斧,不偏不倚抢在了滑来的金剑前方,剑刃削去金剑剑格一角。
“暂计二分,不过毁去的铁剑与板斧你得掏银两替上,是晋是留?”
“米堂主哇……”汪毓有苦难言,这才比了两场,自己负债可是越积越多了。
“留!”
两次试过,汪毓信心更甚,前时一炷香时不能用剑倒是愈想愈怕,可真等两剑下来,也不过尔尔,不让我毁剑,不毁便是了,如何无他法?
汪毓捡回飞去服剑,手腕拐起复是一剑丢出,无头服剑螺旋一般旋着飞出直是撞到一流星锤上,暗力驱着流星锤径直砸向金剑,秀剑如何承受得住流星锤之重量,被这一砸剑首已断离了吊环直接插到青砖内,剑身有三点金漆当是被流星锤锤钉刮去。
“汪毓三试,得晋三轮,共计三分,得剑三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