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不掺和进地宫里的贺新郎,为了避开洛阳接下来很可能的混乱,跟乔添丁打过招呼后,赶在太阳落山前急匆匆的出城了。
何三禾很够朋友,派人快马到南阳去安排准备,等贺新郎到了那里后,就可稳稳当当地坐船南下,不到四月份便能抵达东阳郡。
贺新郎的离开,乔添丁是最为郁闷的,地宫一事上,他与游子翼都无法使用过多的货郎帮资源,否则也不会在地宫初现时就想到了在徐州遇到的贺新郎。
可离开的理由,乔添丁又是无法反驳,贺新郎是在肖永的授意下来帮忙的,在肖永眼里,唐芮有孕可比你乔添丁的那点破事重要多了。
因此他只能满面堆笑的送上祝福,在黄昏时分带上寥寥数个亲信,出城与众人会合。
会合的地点是在聚宝会的一个仓库,陆景礼和杨项一早便到了,乔添丁是最晚的,等他到了后,三方人马便全都到齐了。
人马聚齐后,于少欢也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何三禾、河洛帮甚至癸宫,都找他们提出合作,原因便该是在杨项身上。
三方下地宫的人加在一起不到三十人,在这些人中,杨项的实力是最强的,而且不同于在南雍,荆南杨项的名声在北秦很大,或者说高涟的名气在北秦很大,在乔添丁介绍过他的身份后,一个叫做尉迟焉的人代表众人问道:“难道是高涟的传人?”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之前不知道他的人立刻换下了冷淡的模样,连道久仰上前结识,这是真正的久仰而非是虚假客套话。
陆景礼悄悄对于少欢解释了原因,乌曲对高涟的评价非常高,曾说在高涟的刀锋下他也要避开,要靠游斗取胜,因此荆南高涟是北秦人心中是略次于韩道琛的南雍人之一,当然这些人中大多数都不知道高涟已经过世近十年了。
杨项之后,便是乔添丁、皮峻山、何三禾的门房何苍以及陆景礼等人所在的层次,或许陈四林也能够得上这个档次,但于少欢肯定不行的,至少旁人都认为他不行。
“刚才我们的人来传信,穆阳宫入口的机关门还没有被破开,但他们已在门前推算了近两日两夜,估计今夜很可能就进去了。”何苍是何三禾的代表,也是这次行动的指挥,等人都互相介绍后,首先开口道。
皮峻山点头道:“现在穆阳宫已经人满为患,有实力的没实力的都凑了过去,大家都等着九龙困被破开的那一刻,若不是贵方寻找到了其他的入口,咱们单单想通过机关门前的甬道,就要费上不少功夫。”
“现在胜安镖局的栾胜、兴盛联的胥山、大道观的双影道士、宿家的宿千秋、洛水的水鬼白壳子等实力排的上号的人已经商议好了利益分配,现在联手驱人,被驱赶的人现在还能压住火气,但等到机关门打开的时候,看他们还怎么按捺的住。”何苍语气平淡,穆阳宫再怎么热闹也与他无关。
“我们的对手呢。”于少欢问道:“都没出现在穆阳宫,就没人感到奇怪?。”
“当然有人奇怪。”何苍无所谓道:“但他们也不傻,想来也都猜到了还有其他入口,要不然河洛帮河间王不可能都这么消停。”
“不光是消停,今天一早,他们还把围在穆阳宫周围的兵马都撤走了,这显然就是放人去穆阳宫啊。”尉迟焉耸肩笑道。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乔添丁有些等不及了。
何苍头也不抬的回道:“再等等吧,现在九龙困还未解开,我们去了也是无用。”
“既然你们没把握在黄昏之前解开机关门,为什么还要约定在今日?”乔添丁因为贺新郎突然离开的气还没顺过来,没好气的道。
“咱们定日子的时候,还不知道这机关门是九龙困,虽然之后很快就接到消息了,但也没必要为此更改时间,解开九龙困也是需要运气的,或许等见面的时候,就开了呢。倒是乔舵主,货郎帮的情报与消息遍及阳光之下的所有角落,怎么会连机关门是九龙困都不清楚呢,要不然我们也能提前准备准备。”
“时间太久了,这地方被封闭了四十多年,在封闭之前又经历了几十年的战乱,再之前又是上百年的废弃,除了一些主要的东西,剩下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那乔舵主还听到了什么传言,现在也不要再藏着了,赶紧说出来吧,也好方便咱们行动。”尉迟焉阴阳怪气地说道。
乔添丁抬了抬眼皮,轻哼道:“该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地宫里无非是一些机关暗箭,还有什么好说的。”
“地宫该如何破坏,还请乔贤弟明说,也好方便我们配合。”杨项轻咳一声,开口问道。
面对杨项,乔添丁是非常客气的,“兄长,关于这个,倒是有十分确定的方法,这也是能确定主要消息之一,只留传在我们群英会里……在地宫中央有一处机关,只要向里面灌满了水银,不出三个时辰,地宫内室就会完全锁死,进不得人……”
“三个时辰……”何苍的眉头一下子就拧了一起来,“你之前可没说要这么久,这变数也太大了。”
“这三个时辰是封闭地宫的时间,还是灌注水银的时间,若是灌注水银的时间过长,我们还能有逃跑的机会么,纵使有再多财物陪葬,我也不想埋在那里。”陆景礼见乔添丁说的这么粗糙,连连皱眉。
“不清楚。”乔添丁微微摇头,“我们先尝试,事不可为退走便好,我也不想埋在那。”
“这你们不用担心。”尉迟焉接口道:“若是想要将进入地宫的人都困在里面,那用断龙石这种东西不是更为有效,机关一旦启动,几个呼吸之间地宫就会完全封闭,何必用这么复杂的东西,所以说既然留出了三个时辰,那就一定有着给人的跑路时间,这也符合机关学的规矩。”
“什么规矩。”于少欢奇道。
“若不是杀阵,总会留个破局之法……呃,万事留一线嘛。”尉迟焉显然也是从某处听来的一鳞半爪,无法解释更多。
陆景礼轻哼一声,杨项接过话头,“那水银呢?我可没看到乔贤弟带东西过来。”
“水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何苍呵呵笑了笑:“白天的时候,我们分批送到了机关门前,门开了直接带进去便好。”
“那便是说,咱们现在只需要等着机关门解开了。”皮峻山面带忧色,“据我所知,每一次尝试都要耗费大量时间,而贵方又比穆阳宫一方晚算了半日……”
“皮兄不必担心。”何苍自信道:“我们的机关师可不是什么乐通谭隆之辈可比的,纵使晚上半日,只要大家运气差不多,那也不会落后于人,何某向各位保证,今晚定会破开此门,诸位可以先准备准备了。”
何三禾的机关师非常可靠,抢在了穆阳宫一方之前破开,何苍收到了门开的消息后,立刻招呼整装待发的众人出发,几乎同时,乔添丁在洛阳盯着游子翼的人来报告说,游子翼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看来我们要抓紧了。”何苍轻笑了笑,带上了头罩,一马当先向着穆阳宫方向掠去。
“于兄弟,咱们这次到底是要去干嘛的。”吴连彪拉住了于少欢小心问道。
吴连彪是陈四林带出来第四个人,也因为与于少欢一起跟着左恽造过反,是于少欢在衡山盟里少有的关系不错的人。
“不是来抢能成为大宗师的止戈诀嘛?怎么听起来不像啊。”衡山盟一众都知道药物有限,所以吴连彪黄昏的时候得知自己有去地宫的资格时,是满心欢喜的,现在则是不安了。
“陈大哥没跟你说?”于少欢看了看大踏步走在前面的陈四林,有些奇怪。
“我问过陈七,他说了乱七八糟的一堆,什么干大事之类的,我也没听懂,但也没多想,可刚听你们说,好像是要把那地宫毁了啊。”
“恩。”于少欢点了点头,也没多解释:“止戈诀若是存在,那肯定是要抢的,但是我们现在是要去破坏掉地宫,至于原因,那就说来话长了,我们现在先赶紧跟上吧,他们都已经走出好远了。”
何三禾寻到的入口,严格说来也在穆阳宫里,是在穆阳宫东北角的一间地牢中,确实极为隐蔽。
“人还没住进来,倒是先把处置奴婢的地牢建好了。”陆景礼对地牢的作用门清,“但也正因为没住过人,所以这地牢应该还是干净的吧。”
“你理会这么做什么,还怕有冤鬼盘桓么。”陈四林边说着边掏出了一个小水囊,这是孙岚做的汤药,在下地宫之前喝的,不光是他,何苍一伙和于少欢等人都有。
其实除了陈四林,其他人对这种东西没什么需求,但有道是有病治病没病预防,多喝一碗药也不是坏事。
乔添丁看着他们纷纷拿出水囊,那个叫陈七的二愣子还大声喊着“干”,心里非常不爽,暗骂了一顿何三禾。
扔掉了水囊,何苍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最后一次检查身上的防护,如无问题,咱们就出发了。”
“快走吧。”乔添丁闷声道。
何苍不再言语,转身跃下了入口。
相比于穆阳宫的大洞,这个洞口小了很多,而且没有人垫路,众人只能从数丈高的地方跃下,这一跃就能看出众人的本事。
除了陈四林带来的衡山盟几人,其余人落地时都几近无声,只有陈四林是砸向了地面,在寂静的黑暗中发出了震撼的巨响,连带着与他一同落下的陈七等声音都放大了不少,引得另外两方的人侧目而视。
落地后众人的差距更是明显,于少欢与乔添丁纷纷从背上的包裹里拿出了小提灯,打开灯罩准备点灯,因为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久,所以众人用的都很节省,如于少欢一共七人,只准备点了两盏灯。
灯还没点上,幽幽的亮光便照亮了前后,何苍一伙人手一颗夜明珠,有蓝光的,绿光的,红光的,何苍的珠子更是发出了白色的亮光,珠子被系在了一个绸缎里,或是绑在头上,或是绑在腰上,很快就收拾停当等着他们。
于少欢张着嘴看了好久,咽了口唾沫默默的打着火石,连续数次都没点着后,被不耐烦的陆景礼劈手抢了过去,很快点燃了小手提灯,一副穷酸样的跟着何苍走了过去。
这条甬道比穆阳宫入口的要更长些,于少欢看了看身后幽深的通道,开口道:“那一侧就是地宫原本的入口了?”
“对,这些入口都是坍塌出来的,所以都有两个方向,穆阳宫的大洞入口也是如此,但地宫的大致方向人们都清楚,所以也不会走错。”尉迟焉走在于少欢身旁,脑袋上绿油油的亮芒充满了兄弟间该有的情谊。
“昨日去穆阳宫的时候倒是没注意这点,看来是有心人把另一侧堵上了。”杨项微微点头道。
“也不知这地宫原本的入口都在什么地方,若是有时间真想去探查一番。”
“穆阳宫那边的原本入口是在穆阳宫主殿中央,咱们这处好像是在山里某处。”尉迟焉已经探查过了,非常清楚,“不出意外,穆阳宫那处该是正入口了,嘿,我可是特意去大殿里查过的。”
即便长也不到百丈距离,众人很快就到了机关门面前,此时机关门已经打开,站在门口的两人见何苍到了,忙上前道:“印大师带人继续向前了,要我在这里等你们。”
何苍点了点头,转头道:“来吧各位,带上水银,咱们准备干活了。”
于少欢这才看到存放在一旁木制水桶中的一罐罐水银。
“不知道要用多少,公子就把能收集道的水银都送来了,想来这些一定够用了。”
何苍说着,率先提起了一个水桶大步越过了机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