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姜且和于少欢两人在女人方面是初哥,心理上生理上都是,没什么经验,听对方讲述心路历程时尚能点头附和,说一些“这分明是对你有意思”之类鼓励的话,但若是这要帮忙给些建议就很为难了。
“你们两个,让我们好找。”
就在二人有关情感问题上的谈话快进行不下去时,贺新郎突然出现,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丁涛、裴汲以及冯信,于少欢见少了陆景礼,讶道:“陆兄居然没跟你一起。”
“跟剑格议事呢。”贺新郎耸了耸肩膀,对着姜且说道:“嘿,你们倒是清闲,剑格兄忙得团团转,刚才还在跳脚骂娘,说只要有事情找你,你准消失,还说等你回去要收拾你呢。”
姜且上下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们淮阴军此行是由剑格大哥统领,凡事也皆有他负责,我只是一个不听话的普通小卒,偷偷懒什么的无碍,可贺兄不一样啊,你是东南分舵少舵主,这段日子冯检可是日夜盼着你呢,也出来偷懒没问题么?”
“事情冯堂主一人就都做了,我也插不上手。”贺新郎挤了过来,给自己找了个位置,“而且现在的事情多是各堂口来报告伤亡,听得多了实在是心烦气闷,便出来转转,缓口气。”
于少欢立刻关切道:“伤亡很严重嘛?”
贺新郎动作一僵,看向于少欢颇为无奈地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刚说完我是出来缓口气的,你就要把话题带回去?”
贺新郎说得颇为委屈,可话头提到了就不那么容易停下,姜且接话道:“我听剑格说,你们的人手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二。”
“差不多吧。”贺新郎挤按着睛明,淡淡地道:“今日多谢于少留了吴宗一条狗命,给了我日后亲自动手砍翻他的机会。”
于少欢微微摇头:“你不必谢我,吴宗现在不能死这是咱们商量定的,等他可有可无的时候你自去寻他便是。”
“嘿!”姜且不满道:“老贺,你这么说肯定是不行的,要说仇怨,我们跟他的仇怨也不小,怎能让你一人去报仇呢,不如我们先约定好,等他没用了之后,咱们各凭本事,谁抢到就算谁的,怎么样。”
贺新郎淡笑了笑:“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们的仇该是算不到吴宗头上,吴宗也担不起来。”
“本钱算不上,当个利息没问题。”姜且满脸不忿道:“本钱是京城里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
于少欢极为惊讶:“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京城里的人?”
“就是那些不断给咱们找麻烦下绊子的人。”姜且愤慨道:“叔祖四月时候沾上了东海王的官司,被监禁在京口,算算日子眼看就要半年了……”
贺新郎赶忙道:“姜兄,谢府主可有说过东海王是被谁杀死的?”
姜且略略摇头,“这他倒是没说,不过基本上就是端木盈丰了。”
于少欢和贺新郎对视一眼,于少欢追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别人都这么说的。”姜且摊手道:“虽有不少人说凶手可能是韩家人,但我觉得不像,咱们大部分兄弟也都觉得不像。”
于少欢撇嘴道:“该是大部分兄弟觉得不像,你才觉得不像吧。”
“差不多吧。”姜且挠头嬉笑道:“都是一个意思,何必计较那么多。”
“当然要计较,这里面的意义可差太多了。”开口的是丁涛,“在路上,这件事我也听了个大概,你们跟端木盈丰是对立的,所以想事时很容易就会认为卑鄙无耻的事情都是他做的,一个人这么说,整个团体自然也都这么说,于兄的意思是让你不要人云亦云,自己想想谁会是真正的凶手。”
姜且不服气道:“才不是人云亦云,我跟韩家也是深仇,我外公就死在韩家人手里,可这次的事情一出,我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嫌疑人就是端木盈丰,韩家根本想都没想。”
“估计是因为与韩家是旧怨,而与端木盈丰是新仇。”丁涛解释道:“在极短的时间内与同一人发生了一连串的仇怨纠缠,那么再出事自然就会认到他的身上,我是真的觉得端木盈丰可能是冤枉的。”
姜且默然。
裴汲惊讶道:“丁大哥,我怎么发现你从四川出来之后聪明了这么多。”
丁涛哈哈一笑,帅气地扶着额头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裴汲闻言,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丁大哥既然这么优秀,为什么半年时间都没能破开迷阵。”
丁涛毫不尴尬:“学问和道理是不一样的,破阵讲究的是学问,而行走江湖讲究的是道理,也可以说是人情,也罢,今日兴致颇高,我就向裴老弟讲述一番我早年时候行走江湖的际遇,点评一下各种得与失,细数人情和道理,这位冯老弟也可以一起来听听,共同进步嘛。”
裴汲奇怪道:“丁大哥不是刚刚出山嘛,之前过得一直都是隐居生活,哪里来的什么行走江湖的际遇。”
“领会精神!”丁涛轻咳一声,然后带着二人去了一边,把道听途说来的经历安在自己身上,娓娓讲述。
“行了,本想找你们说说闲话,现在看怕是说不成了。”贺新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咱们都是连着几天少眠不眠了,趁着有功夫赶紧睡一会吧,天亮了之后还有无数头疼的事情呢。”
说完便跟丁涛打了个招呼,寻了个平整的地方就倒下了。
于少欢本还想再聊聊,但见丁涛吹牛,姜且低落,贺新郎又倒下了,知道今天也就这样,便也学着贺新郎的样子找了个地方,这几天确实有些累了。
次日一早,无精打采的几人回到了营地,野外根本没法休息的踏实,再加上休息的时间太短,早上起来于少欢感觉更累了。
剑格没有军资,所谓的营地便是一片小树林,大家各自找地方休息,这也是贺新郎为什么不在营地睡觉的原因,地床天背在哪不都一样。
“少主,冯堂主让我在这里等您,请您一回来就去找他。”刚到营地,一名货郎帮帮众便迎上贺新郎恭敬道。
在东陵山庄被摧毁之前,货郎帮的人对贺新郎的称呼是很杂乱的,贺兄、老贺、小贺叫什么的都有,此时则统一改口称了少主,于少欢可以明显感觉到贺新郎的不适应。
“恩。”贺新郎点了点头,转头对于少欢道:“那我就先过去了,你们也去剑格兄那里吧,诶?姜且呢?”
于少欢讶然回头,果然在队伍最后的姜且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消失了,于少欢立刻便知道这人干吗去了,心里万分鄙视。
“估计是去找荆姑娘了。”冯信也是知道内情的,听少主问话立刻答道。
贺新郎一怔,随后恍然,大悟长呼了一声“啊~!”。
“于爷和丁爷若是要去找剑爷,就请跟我一起来吧,剑爷和我们冯堂主现在在一起呢。”
剑格和冯检一夜没睡,两个人各自忙活了半宿事情,天亮了才碰面商议问题,主要问题是路线的问题。
原本两人的打算是去义阳郡,可现在贺新郎回来了,冯检便不好自己做主决定事情,所以要重新商议。
冯检本想着在跟剑格见面之前先跟贺新郎碰个头,怎料贺新郎离去之后迟迟不回,天亮后无奈的冯检只得先去找了剑格。
几人随着货郎帮众到了议事地点,发现姜且已经在那了,就在荆雪旁边。
或是因为丢脸吧,姜且坐的笔直,目视前方,完全无视于少欢贺新郎等人,无论他们怎么咳嗽也不看过去。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陆景礼轻哼一声,语气不善。
陆景礼主要针对的是贺新郎,他属于决策层,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找不到人确实太耽误事了。
“不好意思了各位。”贺新郎拱手笑道:“跟姜兄和于兄聊了些事情,所以晚了些。”
“不晚,回来的正好。”剑格面带微笑道:“若是早上一会,事情怕是还会反复。”
冯检微微不解,“剑格老弟此话何意。”
剑格轻轻摇头道:“贺舵主刚回来,冯兄该有话对他说,正好我也有事找姜且和于少欢,咱们不妨先各说各话,一炷香后再碰面议事如何。”
“再好不过了。”冯检虽不解,但这也是他希望,便没有反对。
剑格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示意于少欢和姜且跟上,走了两步,又请了陆景礼。
于少欢莫名其妙,对丁涛道声抱歉,快步跟上,离开前看到魏霄跟着冯检凑到了一起。
跟在剑格身后,姜且有点担心,虽然被骂两句没有什么,但等待挨骂的这段时间总是不好过的,然而剑格却什么都没说,寻了个幽僻的地方立刻说起了正事,从他极为严肃的表情看,这事很大。
“这是今天早上我刚刚收到的传信。”剑格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字条,于少欢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张君夜的笔迹。
【带着所有的兄弟,立刻离开吴兴,保全自己,在太湖附近待命。】
“传信的兄弟是咱们东府的人,我认识他,他说是小六把字条给他的,让他立刻送来,至于理由,完全没有。”
剑格来回踱步,眉头紧皱,“这字条里面的问题有二,第一是我在四天前已经派人告知府主要撤离的事情了,府主没有回复,但这无所谓,我只是告知他要撤离,并不是请示事情,按照府主的性格,不回信也是正常,但张大哥不知道就不对了吧。”
“第二是从我到了吴兴之后,所有命令都是府主直接下给我的,手书也是府主的手书。”剑格说着从怀里又拿出一封指令,内容暂且不说,单看格式便充满了谢传敬一丝不苟的风格,有头有尾有签章,与张君夜的这个随笔字条命令两极分化,“张大哥是极有分寸的人,怎么也不该传这样的字条吧。”
“出事了。”陆景礼干脆道:“只要这字条是真的,那就一定是出事了。”
“张大哥这字条里的信息极为果决,就是让我们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接到字条,都要立刻按照上面的做,不容我们质疑……”于少欢顿了顿,长呼出口气,“这确实,挺奇怪的,毕竟我们是在前线的人,这样的命令很容易出岔子……”
姜且目光扫过三人,三人表达的略有差异,但意思都一样,便是陆景礼说的那般,出事了……
字条是张君夜传来的,联想起谢传敬现在的处境,出的什么事不言而喻……
谢传敬可能有危险,姜且感觉到自己的心里一下子空了,成为了一个漆黑的大洞,四周的一切都朝着这里挤压,让他呼吸困难,身子不自主的抖动,只想找个地方靠一下或者谁能来扶他一把。
“小姜,你说呢。”三人都看出了姜且的情况不太对,但剑格依然点名问他,于少欢刚想接过话头,却被陆景礼拽着袖子拦了下来。
“小姜,你觉得是这是为什么。”剑格又问了一遍。
连续被点名,姜且略略回了神,回神之后身子依然发冷,“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姜且说完呼出一长口气,“现在我们只能等着张大哥再传来消息,在那之前,我们什么都不可能知道……”
剑格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去京口了,无论张大哥会有有传信,明早咱们都会收到回复,在这之前,我们只能等着。”
姜且沉默片刻,突然道:“去建康。”
剑格一怔。
“今日是谢家主的寿辰,昨日张大哥该是陪着叔祖在建康的。”姜且沉声道:“另外派人在从建康南下的路上打听,若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今日极有可能会传出一些风声,虽不可能窥得全豹,但也知一斑了。”
剑格点头,于少欢忙道:“那咱们一会是不是要跟货郎帮的人商量商量,让他们多留一日,一旦若是需要人手,还能请他们帮帮忙。”
“恩。”姜且点头道:“我们原本定下的是去义阳,即便贺新郎回来了,形成也不一定会更改,但提一句还是很有必要的。”
“陆……陈大侠。”剑格转向陆景礼,拱手躬身道:“昨天您说今日要走,我想请您也多留一天……”
“你把我叫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没问题!”陆景礼点了点头,低叹道:“谢府主的事情就是最大的事情,与他相比,吴宗荆云,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