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了,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地收拾行李,有的归心似箭准备飞奔回家,有的悠闲自在打算在学校里待到封校,有的则是早就安排了好玩的地方,兴致勃勃地准备出行了。
宁无踪言而有信,真的在苏州给陈雨然找到了一个牧场,所以刚一放假,两人便到了苏州。
牧场名为月痕。
几多心事无人问,独看梅花月半痕。
两人整日在牧场闲玩,逗逗小羊羔,学着挤挤牛奶,忙得不亦乐乎。
第一次挤牛奶,工人交代了方法之后,便给了他们一只小板凳坐。陈雨然走到一头奶牛跟前放下凳子,左转右转地围着它绕个不停。宁无踪看得实在有趣:“你给它看相呢?”
“没有啊,”陈雨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让它坐下。”
“让它――坐下?”宁无踪差点儿一口气没喘过来,“你把脑子丢学校里没带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凳子是给你坐的啊。”
陈雨然伸伸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口头上却不服输:“你脚趾头这么聪明吧,再欺负我就把你和牛关一块!”
笑语晏晏,不思其反。
*****
几场雪之后,梅花开了。满树晶莹璀璨的花瓣,粉雕玉琢,美不胜收。
雪粒轻柔地盖住花枝,欲遮还露,欲语还休。雪停之后,月亮出来了,皎洁的清辉洒遍了大地,朦朦胧胧,似梦似幻,美得犹如童话里的宫殿。
那天,正是月圆。
陈雨然出神地望着眼前的美景。宁无踪走过来为她披上厚厚的棉衣:“外面太冷了,回阳台上看不是一样吗?”
陈雨然笑笑,将双手放进他掌中取暖。他的手一向温暖,不像她,常常冰冷无比。
宁无踪握紧了她的手:“美吗?”
陈雨然点了点头,抬目望着月下的梅树:“几多心事无人问,独看梅花月半痕。这种意境真是太美了,美得让人……心碎……”
宁无踪听出她声音里有些哽咽,有些心疼:“然然?”
陈雨然甩甩头,笑了:“现在可谓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都已俱全,当然应该满足了,不是吗?”
宁无踪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更添怜惜。
也有着一些忐忑,和从未消失过的伤痛悲哀。
他明白,纸终究包不住火,当年那一切的真相,陈雨然早晚都会知道的。
只是希望那一天能晚一点到来,晚一天,再晚一天……那么,他就能多陪她一天,再多陪她一天……
*****
半个多月时间一晃而过。一天陈雨然偶然听说附近有一座月老祠,便问宁无踪具体位置在哪儿。宁无踪笑得很得意:“怎么,求月老保佑我们早缔鸳盟,相亲相爱,白头偕老?还要不要早生……”
陈雨然拿起一只大苹果塞进他嘴里,嗔怪道:“少胡说。”
宁无踪啊呜咬了一大口:“好吃。再来一个?”
陈雨然噘着小嘴不理他。宁无踪边吃边笑:“你还没说呢,干嘛要去月老祠?”
陈雨然犹豫了一下:“我是求他保佑微微。”
“白璧微?”宁无踪有些好奇,“她暗恋谁?”
“才不是呢。”陈雨然笑得有些得意,“只有别人暗恋她的份,哪里轮得着她暗恋别人呀。”
宁无踪深表赞同:“那女孩子古灵精怪,喜欢她的人一定会被折磨得很惨吧。”
陈雨然沉默。
不期然想到了苏雁邱,那个几近完美的男子――那么,他是否帮得了白璧微,又是否救得了白璧微?
*****
第二天一大早,陈雨然便在宁无踪的陪同下来到了月老祠。
月下老人端坐在神龛中,手持一根红线,慈眉善目,笑容可掬。陈雨然上香之后,双手合十静静立于香案前,为白璧微许下一个心愿。
不是祈求她天天开心,事事遂愿;
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只求她的心结终究有人能解。
宁无踪一直懒懒地倚在门上,含笑看着她。待陈雨然许过愿,宁无踪才过来上了香,跪在香案前拜了三拜。
陈雨然惊讶地看着他。在她的印象中,宁无踪一向对万事万物皆不关心,随意从容,更不用说相信神佛了,现在怎么……
回牧场的路上,陈雨然欲言又止了几回,终于忍不住问:“你许的什么愿?”
“我?”宁无踪收回刚才的思绪,看向陈雨然:“求月老保佑,你不要离开我。”
陈雨然默默低下头去。
突然便觉得自己有些卑劣。
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曾给予宁无踪一个明确的答复,却允许他留在自己身边,两人也越来越密切。
不接受,不抗拒,不分开,不远离……现在她的表现,和那些吊人胃口的渣女有什么区别?
宁无踪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我……有种不安和不确定,害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所以……”
陈雨然知道他的担忧,却什么也不能说。
无法给他保证,也不想给他希望。毕竟希望之后的失望,才是最令人痛苦的。
沉默。半晌,宁无踪不想让气氛这么低沉,轻声问:“你替白璧微许了什么愿望?”
陈雨然有些出神。
白璧微……她心里太苦了,别人的祝福和愿望,又能帮得了她什么呢?
却不便多谈,转开了话题:“其实,我也为我们两人许愿了。”
“是吗?”宁无踪有些惊喜,“什么心愿?”
“不告诉你。”陈雨然强颜欢笑,眨了眨眼睛。
宁无踪笑笑:“其实呢,我也为白璧微许了愿。”
“啊?”陈雨然十分奇怪,“什么……”说到半截就打住了,狡黠地笑了笑,“我不问,憋死你!”
宁无踪也笑:“我不说,急死你!”
两人笑成了一团,方才的沉重气息终于缓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