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行驶在旷野道路上的迷彩色车辆内,中控台上的车载收听机,在发出“滋啦滋啦”的几声杂音后,开始播放出一段新闻:
“距离上次‘红月’爆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方避难所接收了大批量临近避难所的受灾群众,这使得隶属于‘螭龙’江北地区的几个避难所,人口压力都略有上升。”
“但我们都知道,我们从来都不是会因为困难而退缩的人,即使有困难,我们也会想办法克服,下面,请听我台前方记者,对于避难所居民们的实际生存情况的报道……”
一只有着厚重浓密体毛的大手伸了过来,“吧嗒”一下关掉车辆上的收音机,同时这只手又收了回去,探进了某个有着同样茂密毛发的洞口。
一边歪着头挖着鼻孔,一边操着一口浓重的北方口音的大汉不屑的出声嘲讽:
“净尼玛的扯这些没用的犊子,‘红月’那会儿,屎了多少人,她是一个痔都不带提滴。”
旁边的司机是一个面容白净的年轻人,他很是嫌弃的看了这大汉一眼,刻意把自己右侧肩膀缩了缩,离着大汉远了一些:
“我说过了,请您别在我旁边干这么恶心的事情,很埋汰。”
“欸?你个瘪犊子怎么说话呢?我这是恶心嘛?我这似工作需要,你懂个篮子啊你。”
大汉显得很是不忿,操着口音说话倒也不是很叫人反感,唯独他的那根手指,却是掏得更起劲了。
说着话,大汉掏出了一坨不明物体,正准备抬手往旁边年轻人的身上抹,忽然他的眼睛一瞪,大着舌头开口:
“快快快,停车……”
一脚刹车,刚刚还在高速行驶的车被立刻踩停,车辆的轮胎在地上擦出一阵黑色的轮胎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嘎吱——”
约莫一秒以后,车辆终于停稳,位于车后座的两个士兵抱着武器面不改色,抓着方向盘的年轻人也是面色如常,有且只有副驾驶上的大汉不满的叫嚷起来:
“你个损色儿,你会开车不会?啊?你知不知道,你那一脚刹车,给我杵嘴里了!呸——齁咸滴。”
年轻人目视前方,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但脸色却依旧是保持着淡定:
“‘猎犬’先生,根据上峰指示,我们这次行动是由您主导,我们几个人全权由您指挥,所以我必须对您的命令及时响应,这是为了……”
“你少给我扯那些个没用的闲蛋!”
大汉边“呸呸呸”的朝着窗户外面吐着什么,一边用着自己手指着年轻人的鼻子,一个劲儿的数落:
“你管这叫听我指挥,我忍了;你说这是为了任务,我也就算了;你管我叫什么?‘猎犬’?这是哪个王八羔子给我取的,我当时提交的名字是‘战狼’!”
年轻的人眼睛死死的盯住那根,离着他鼻子尖不到五厘米的粗大手指,他发誓,只要这根手指再靠近一点,他就立刻跳车。
但他的嘴里还是很客气的回答:
“这是上面的意思,您作为官方背景的‘异化者’,您的‘称谓’应该与能力匹配,这次把您调过来,也是为了调查最近避难所里发生几件特殊事件。”
说起正事,被称为‘猎犬’的大汉终于不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嘴脸了,他收回了指着年轻人鼻子的手指,却没有注意到年轻人那如释重负的眼神:
“资道资道,就似辣个避难所里连续死人,最后查到,好像都和一间叫……”
年轻人立刻提醒:
“‘极乐’娱乐会所。”
“啊对,就是辣个,那些人滴死因都很蹊跷对吧?”
年轻人点了点头,立刻复述起事情经过,对于细节简直如数家珍:
“在‘红月’爆发过后的一周后,江北区,第四号‘螭龙’避难所的外围城区,开始出现陆陆续续的出现死亡或昏迷不醒变成植物人的状况,验尸后的报告显示,这些人的身体里有着大量激素分泌异常的现象——开始都以为是这群人嗑药过量所导致的。”
猎犬点点头,接着年轻人的话往下说:
“但似捏……你们后来又发现情况不对,这些个嗖害者啊,都是跟‘极乐’那旮旯有点儿关系,你们就又接着查,结果查着查着,居然发现这事儿不得了了——换句话唆,你们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蛋了。”
对于猎犬过于粗鄙的描述,年轻人表情依旧是很严肃的,只是嘴角肌肉神经控制起来稍微需要费点儿功夫:
“根据线索和目击者汇报,最终我们确定这不是普通的事件,应该是有‘异化者’参与其中的,根据事件的影响和恶劣程度,初步推断是二阶异化者所能造成的影响,当然,也不排除是具备特殊能力的一阶异化者,或者是团队作案。”
“并且在后来的调查中发现,有一名黄姓的医生貌似和这件事情,存在一些隐晦的关联。”
猎犬不以为意的瞥了眼窗外,抽了抽鼻子,看着远处的一片废弃居民区:
“咋的了?那家伙帮忙调配药品来着?分赃不均让人捅了?”
年轻人的神色很是郑重,说话声也不由得压低了几分:
“您说的不算错——这位医生,确实是和‘极乐’多有一些药品上的交易往来,但我们在案发现场搜集证据,以及整理他的遗物时,还发现了一些东西。”
说到这里,年轻人拿出一份档案袋,里面是几张照片以及几滴被装在试管里的血样:
“这个人,在进行非法的‘异化者’血液交易,还走私违禁药物,但是就在我们准备着手调查他时,发现他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小诊所里。”
猎犬的眉头一挑,眼神看向了年轻人手里拿着的几张照片,那些照片都是在案发现场拍摄的,还有些是截取的视频监控录像图片,细节都相当不错。
其中有两张照片比较奇怪——前一张,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而下一张,这个白大褂老头就已经脖子上鲜血淋漓,衣服被染红躺在了椅子上,看起来是横跨死亡前后,而且时间相隔不长的图片。
猎犬仔细看着这两张图片,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怀疑:
“你们都能找到这人死亡前后的照片和录像,找不到凶手?继续往下查不就好了嘛?找我干嘛?”
年轻人特意抽出了这两张照片,指了指照片的右上角: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您看这里,这两张照片是来自一段监控录像的截图,前后时间间隔只有一分钟左右,我们把视频导出来,逐帧观看,还是找不到任何的嫌疑人踪迹——被害者就像是被空气抹了脖子。”
“我们推测,这可能是另一个‘异化者’所为,甚至可能是有组织的犯罪行为,所以才向上面汇报,邀请您这样的特殊人才前来支援。”
猎犬眯起了眼睛,他仔细看着这些线索,忽然开口问了年轻人一句:
“你这里应该有现场的证据吧,一滴血也好,一根头发也行,拿出来给我瞅瞅?”
年轻人的表情迟疑了一下,他正想着要不要把东西拿出来,却不料猎犬继续补充:
“快点儿的吧,都闻着这血腥气儿一路了,要不是实在呛人的难受,搞的好像谁乐意掏鼻子眼儿似的。”
“真不愧是‘猎犬’,您还真是……”
年轻人稍稍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把“嗅觉灵敏”这几个字给硬生生憋了回去,换成了:
“您还真是洞若观火啊……”
“啥?”
猎犬又开始挖着自己的鼻子:
“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了,快点儿拿出来,让我瞅瞅。”
年轻人从身后,接过了后排两名士兵的递过来的一个金属盒子,盒子上还有着密码锁,在输入了一串冗长而复杂的密码之后,金属盒子里传出了锁扣活动的声音。
接着,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掀开盒子的盖子,露出里面一段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手臂。
“你们还真是够可以的啊,把人家胳膊卸下来当证物,这……嗯?不对,这不是嘛胳臂,介似个假肢啊。”
没等年轻人解释什么,猎犬直接伸手拿起了那段被保存起来的假肢,断口处还有着些许的血迹残留,应该是直接从死者的身上摘下来的,他仔细观察着这段肢体的状况,甚至是凑到鼻子尖处嗅了嗅。
看着猎犬的动作,年轻的人眼神深处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惊恐——他是真怕这位大爷对着这个东西来一口。
咬掉多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是要提交上去的重要物证,到时候要是上面多两排大牙印子,他要怎么解释?
好在,猎犬没有真的下嘴,只是嗅了嗅,忽然抬起自己的手指,对着这只手臂的掌心部位用力一按。
“咔嚓”
伴随着某种机械卡簧弹动的声响,这只手臂的手掌食指反向弯折,从中弹出了一个类似针管的结构,并且,伴随着类似阀门泄压的声音,从手臂上还出现了一段凹槽。
年轻人顿时瞪大眼睛,看着在猎犬手里忽然变了形的机械手臂,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
“错了。”
猎犬脸上轻松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
年轻人不解:
“什么错了?”
“你想知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东西涉及机密,你要是知道了,最少也得进去待几年。”
猎犬似笑非笑的看着年轻人,摇晃着手里的机械手臂,仿佛是在酒桌上和人吹牛打屁的时候,摇晃着手里的半截猪蹄儿,
年轻人沉默了一秒时间,忽然转头对着车后面的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下达指令:
“你们下车,在外面警戒。”
等两名士兵顺从的下车以后,他才看着猎犬,神色同样严肃:
“您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