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的,她的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来的疼痛感,甚至连自己的手臂都已经短暂失去了知觉。
她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放进滚筒洗衣机里搅了一遍还不够,还脱水晾干了一样。
躺在床上,安舒张了张发干的嘴唇:
“水……”
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
“床头上有水壶,自己倒。”
这声音让安舒稍显迷糊的眼睛顿时睁大,她立刻意识到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本能的就想摆出防御姿态。
然后……柔软被子摩擦身体皮肤的触感,以及身上的疼痛,让这个女孩的身体微微一僵,她都已经快要弹起来摆出战斗动作了,却又硬生生的坐回到了床上——毕竟,她现在身上有伤,而且貌似是光着的。
楚乔坐在房间里的一张椅子上,已经换上一身相对舒适合身的衣服,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孩。
这幅构图怎么说呢……楚乔忽然有种梦回自己当初刚醒过来时的错觉。
女孩坐在床上,一只手拉着被子的一角,把被子裹得很紧,她看着面前的楚乔,眼里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她看着楚乔,仿佛在看一个畜生、恶棍、色魔、变态……
楚乔的眉头一挑,他也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孩: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骂我?”
女孩那充满敌意的目光顿时一收,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不再去看楚乔。
“算了,你怎么想的无所谓,我劝你一句——命这东西是自己的,你不想要了可以随便丢,但别给我找麻烦。”
楚乔可以理解一个人在这样操蛋的世界之下,多少会产生一点心理问题,毕竟老皮头后来被那大胡子佣兵追在屁股后面,整整半个小时要求打折的事情,他也不是没见过。
但楚乔没有哄着疯子玩的打算,他现在相信“实力决定话语权”——简单来说,就是打得过的,他懒得费口舌去劝,打不过的,他现在连见都不想见。
说完这话,楚乔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打算走,这样一间疗养用的房间也是要积分的,房间是以他的名义开的,一天就要十积分。
要不是看这家伙有点儿对胃口,同时又怕这人死在训练场上,招来黑市“管制区”的人,楚乔是不会这么好心把她送进这里的。
“你们异化者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做完,吃干抹净以后就跑吗?”
安舒看着楚乔打算离开的背影,已经干渴的要裂开的嘴唇翕动,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态说出这种话的,但她还是说出来了。
“啧……”
听到这话,楚乔觉得自己有些想笑,他虽然不在乎这些,但还是很不无恶意的回头看了看,缩在被子里,一副受害者模样的“胸大肌”,他转身准备离开的动作一停,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行了,把你那受害者模样的副嘴脸收收,我什么都没做——当然,如果你非要觉得我做了的话,我现在可以补上。”
“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你一口一个‘异化’,你是和‘异化者’有仇?那我就不懂了,你有仇就报仇,和我打拳的时候抽风是犯什么毛病?想讹人也不是这么讹的。”
“另外,再劝你一句,最后一句,别把其他人当成我这样的好脾气,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没谁有必要惯着谁。”
楚乔的话很冷漠,也很直白,直白到甚至有些扎心,这是他来到这里近三个月来,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和感悟。
伟大是专属于强者的华丽外衣,自私才是应该被所有人刻在骨子里的生存信条。
他也许可以有朝一日身披华丽的外衣,但如果没有那身名为自私的骨头,楚乔连看到华丽外衣的资格都没有。
“我是被异化者救下来的,我的父母是变成怪物以后被异化者杀掉的,所以我不恨异化者——我也没资格恨他们,我只恨自己太弱。”
“胸大肌”坐在床上,她看着楚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所以?”
楚乔不置可否,他就纯当听个乐子——这个世界除了他以外,谁身上没有个可以被拍出来,并且适合放在周末晚八点黄金档播出的苦情戏?
“我拼命做雇佣,努力赚积分换血清,我也想成为异化,但我已经试了三次了,每次都失败,却每次都没死。”
她放开了自己的被子角,用还能动的那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脑袋埋在膝盖上,声音依旧是闷闷的:
“我发过誓,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能让我成为异化,让我有能力杀光那些怪物,就算让我去死都行。”
“只要能变强,我不惜任何代价——可我只能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我就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到……”
楚乔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话里的重点内容——像那种同时注射病毒和血清的行为,她已经做了三次,真不知道这人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说完了?”
“嗯。”
楚乔平静的声音响起:
“老实说,胸……咳,你讲故事的水平真不怎么样,既没有感染力,也不够吸引人,不过我还挺喜欢听的。”
这样的话,让扯着自己头发,已经在眼睛里酝酿泪水的安舒一愣,她不懂楚乔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是抬头,用自己已经溢满泪水的眸子看着楚乔。
楚乔为了缓解自己下意识的口误,故意打了个岔:
“这样吧,你要是还有类似的故事,可以继续联系我,我们可以在车上聊,今晚八点之前,我都有时间——过时不候。”
说完以后,楚乔不经意的露出一抹微笑,他的目光故意在“胸大肌”露在被子外面的一些部位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仿佛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房间。
安舒坐在床上,看着楚乔离开的背影,她下意识的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刚刚楚乔看着的,应该是她的脖子……
忽然,她感觉到一阵凉意,赶忙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岌岌可危,眼看着随时都有可能暴露的身体。
“晚上八点……车上……他想和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