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祯原以为,与台氏父子的交集暂时结束了。
下次相见,应该是在他们对图纸又有不解之处时。
而且会有高顺或吕布在场。
他们很看重那四样军器,不太可能让她和台氏父子单独见面。
倒不是疑她,是对那父子俩不能全然放心。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台家的亲眷,大约都被控制起来了。
——这也不算过分,涉及核心技术,大多如此。
谁知当天晚上,她就又见到了台氏父子!
当时她正在卧房隔出的书房里练字,半夏敲门进来,忐忑不安地道,“师傅,有访客。”
张祯头也不抬,“这么晚了,是谁?”
自从三清观建好之后,她和半夏、霍红儿就搬了进来。
不但有访客,还有香客,香火还挺旺盛。
因此她出门时都不怎么带两个弟子了,让她们照应好观里。
只是访客也好,香客也好,大家都挺识趣,只会在白日里上门,晚上来是几个意思?
半夏:“他们自称姓台,说是师傅一听便知。”
张祯顿了顿,写完最后一笔,“请他们到花厅!”
这父子俩咋来了?有什么要紧事?
半夏没动,颤声道,“师傅,他们直接来到楼下,守门的军士没有通报!要不,咱们在楼上点火,引府里来救!”
大将军说守门的小厮不顶用,专门安排了一队军士日夜轮值。
访客、香客,都由军士引入。
可这两个人是自己来的,身旁没有军士!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来者不善!
她还能勉强保持平静,是因为那两人并没有强闯,而是斯斯文文地站在楼外等候。
张祯失笑,“不用,他们不是坏人。”
一方面,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另一方面,她相信高顺。
——台氏父子若有作奸犯科的恶行,通不过他的考核。
半夏见她笃定,便不再多说,下去请人。
张祯洗了手,披好鹤氅,方缓步下楼到花厅。
只见台舒端正坐着,台息则是没个正形,百无聊赖地抛接一根小树枝,自己跟自己玩。
半夏和霍红儿紧盯着他们,如临大敌。
张祯先叫上茶,又笑道,“台师傅雪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台舒看一眼半夏、霍红儿,“请道长屏退左右。”
张祯一笑,“你们先回房。”
霍红儿担忧道,“师傅......”
半夏也不想走。
张祯安抚道,“听话,先回房,不会有事。”
她倒要听听,这父子俩要跟她说什么大秘密。
在她的坚持下,半夏和霍红儿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
她们的房间在二楼。
台舒深深看着她,“浮云道长,我们父子冒昧来访,你就不怕我们包藏祸心?”
张祯诚恳道,“我方才还跟弟子说,你们不是坏人。”
感动吧?
感动就赶紧说。
然而台舒不但不感动,好像还生了气,皱眉道,“这般轻信,如何是好!”
张祯:......
所以我到底是应该信你,还是应该大叫救命呢?
或者像半夏说的那样,在三楼点火求救?
这也太难伺候了吧!
台息抛开树枝,用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看着张祯,笑嘻嘻地道,“阿爹让你屏退左右,你应该趁机让弟子们去楼外,她们好去求援。”
张祯:“......但你们不会让她们走远。”
台息笑容不变,“不会。”
张祯:......不会你还说?有病!
台息似乎能感受到她目光中的谴责,无辜地道,“可这是遇上匪徒的一种解决方法,你不能试都不试就认命哦。”
张祯:“......你们是匪徒?”
台息微微偏头,神态中竟然还有点可爱,“不是。”
张祯:“所以我为何要试?”
台息眨眨眼,“我知道我们不是匪徒,但你怎么能确定呢?万一判断错误怎么办?”
张祯:“......多谢赐教,下次定会改进。”
她真是跟他说不清楚!
其实,她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天真。
虽然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高顺的眼光,还是做了两手准备。
真.两手准备。
两只衣袖的袖袋里,各有一个已经解开系带的荷包,荷包中装满了药粉。
只要她一挥袖,药粉就会撒出。
华佗已研制出了麻沸散,而麻沸散的原料是曼陀罗花粉,青囊堂中有许多储备。
她要了一些。
华佗得知她用来防身,还添加了一些她不认识的药材,说是只需少许就能迷倒一头大象。
人更不在话下。
可这些内情,她能跟台氏父子说么?
正如台息所言,万一判断错误怎么办?
就算没判断错,现在说出来不是很尴尬吗?
前面装得那么信任他们,话说得那么敞亮,结果袖子里藏着迷药。
——光是想想,她都尬得脚趾能扣出三室一厅。
何况,她也想留有底牌。
连吕凤仙都没告诉呢。
但以上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们来干啥?
总不会是来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