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公孙府大摆宴席,吕布和公孙瓒都喝得酩酊大醉。
但这其实是假象,两人谁也没喝多,清醒得很。
回到下榻之处,吕布跟张祯邀功,“公孙瓒已被我降服,答应不再打冀州!”
众武婢面露讶异,明明是浮云道长的功劳,与你何干?
......大将军这脸皮,好像有些厚。
张祯都懒得想别的夸赞之词,来了句万金油,“大将军威武!”
“神悦更威武!”
吕布哈哈大笑,得意地去歇息。
再不走,估计武婢们要赶人了。
——他真是自搬石头自砸脚,当初找什么武婢?
公孙瓒却没睡,与儿子公孙续密谈。
“阿爹,我们真不打袁绍了?”
公孙续的声音中带些期盼。
他不想打袁绍!
原因很简单,打不过,打了好几次都打不过。
公孙瓒:“不打了。”
一双眼睛盯着儿子,上下扫视。
公孙续被他盯得不自在,“阿爹看什么呢?”
公孙瓒很遗憾,“我儿长大了。”
也长黑长丑了,没有小时候好看。
更没有他一半风采,真是不争气啊!
袁绍为儿子袁尚提亲,让他有了个想法。
可上看下看,自家儿子都不如袁尚,张祯连袁尚都看不上,又怎会看上续儿?
而且,提亲肯定惹怒吕布。
这么厉害的小女郎,却与自家无缘,真是一大憾事。
但他也没遗憾太久。
收回思绪考校儿子,“咱们不打袁绍,下一步该当如何?”
公孙续迟疑道,“休养生息?”
公孙瓒痛苦地揉揉额头。
想他英雄一世,生个儿子却懦弱至此。
极力压着火气,问道,“休养生息?鲜卑、乌桓、匈奴,哪个会同意?”
公孙续:“......都会同意罢。”
以他平日所见,大家都想安稳过日子,不想打仗。
公孙瓒想吐血。
一味仁善,这不是他公孙瓒的儿子,这是刘虞的儿子!
“传令诸军,待吕布张祯一走,便发兵蓟城!”
他本来也住在蓟城,因厌恶刘虞,特意在蓟城东南重新筑了座小城。
公孙续没动,小心翼翼地道,“阿爹,发兵蓟城,是要打刘州牧?”
方才还在说胡人呢,怎么忽然调转马头?
公孙瓒厉声道,“不然呢?请他吃饭喝酒?”
刘虞对他的忍耐,大约已到了极限,他不去打刘虞,刘虞也会来打他。
不如先下手为强。
公孙续:“可是刘州牧......”
刘州牧人挺好的,他不愿与之为敌。
公孙瓒喝道,“快去!”
阿爹真是太暴躁了!
公孙续不敢违抗父命,只得出去传令。
公孙瓒兀自气得大半晚没睡着。
——为何人人都有好儿子,就他没有?
还只有一子,现生也来不及,唉!
次日,公孙瓒又设宴款待吕布和张祯,暗示他们可以走了。
张祯假装没听出来,笑道,“将军欲攻刘州牧?”
这话来得太突然,公孙瓒险些没拿稳手中的酒盏。
“......谁说的?”
不会是他那好大儿罢?
公孙续连连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张祯微笑,“何需人说?将军不取袁绍,必取刘州牧。”
公孙瓒最想除去的人不是袁绍,而是刘虞。
他在幽州经营多年,以抗击胡人而出名,朝廷却空降刘虞为幽州牧,处处节制他,矛盾由此而生。
何况,他与刘虞,在对待胡人的问题上有着极大的分歧。
刘虞主张怀柔,善待胡人各部,在胡人部落里威信极高。
公孙瓒却对胡人不假辞色,如同冬天般寒冷,胡人各部落对他又恨又怕。
也很难说他们谁对谁错。
这个时间段上,刘虞稳定了北方胡人,可若干年后,这些胡人险些屠尽汉人。
反过来说,刘虞对胡人的态度,也在此时减少了战争。
公孙瓒之前不打刘虞,一是因为他乃汉室宗亲,二是因为刘虞这个人名声太好。
打了他,自己容易成为反派。
现在要打,则是因为他们阻止他打袁绍,争夺冀州无望,目光自然看回幽州。
刘虞对公孙瓒也是忍无可忍了,迟早有一战。
但张祯想阻止这场大战。
历史上,这场大战发生在今年冬天,刘虞兵败身亡,还被割了首级。
公孙瓒也因为这件事情大失民心,被刘虞旧部打得元气大伤。
加上性情暴烈,不恤百姓,引得民怨沸腾,最后被袁绍打败,引火自焚,首级也被割下。
张祯觉得不至于此。
公孙瓒也不追问她怎么知道自己要打刘虞,慨然道,“并非我轻启战事,实为自保!”
张祯:“我会劝说刘州牧,免动干戈。”
公孙瓒有些悲凉地道,“你们在此,他自然不动,等你们走了,我照样遭殃!”
吕布在一旁插话,“刘伯安君子矣,信守承诺。”
他不常夸人,能让他夸赞的人,定有过人之处。
公孙瓒冷笑,“大将军,若你是我,若刘虞令你马放南山,刀箭入库,你能忍?”
吕布:“......忍不了!”
公孙瓒刚要说“我也忍不了”,就听张祯笑道,“将军乃当世名将,自然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可刘虞不许啊!”
公孙瓒一拍大腿,无比委屈。
他是只老虎,刘虞却想让他当家猫。
不许打袁绍,不许打胡人,谁都不许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