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步兵为主,大军行进速度不算很快,张祯跟得上。
时而坐车,时而骑马,适应良好。
台氏父子还给她打造了一套轻便的盔甲,穿在身上英姿飒爽,如同女将军。
她从铜镜中看到,都差点被自己迷倒。
也就能理解吕布为啥动不动就瞅她一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呀。
她看到军中帅哥美男,也忍不住多看呢。
比如孙策、周瑜、赵云等等。
马超就算了,帅虽帅,太狂太张扬,脑子还不大好。
当然了,最令人瞩目的其实是吕凤仙。
体魄伟岸,面容坚毅,一身百花战袍叫他穿得威风凛凛,三叉束发紫金冠更添威仪。
再加上凶猛的赤兔马,就是个活生生的古代大将军模板。
谁见了都得赞一声威武。
孙权更是极为崇拜,跟屁虫似的不离吕布左右。
他哥是左先锋,不便带着幼弟,将他托付给吕布。
这小子嘴又甜,吹捧得吕布眉开眼笑,甚至产生了认他为义子的想法,还跟张祯商量。
张祯无语半天,回他三个字,“你随意。”
吕布收孙权为义子?
这种神展开谁能想到?
但吕布又犹豫了,因为想到自己两任义父的下场。
感觉不祥,遂打消此念。
快进冀州时,某天扎营后,中军大帐前燃起熊熊篝火,有头有脸的将领、谋士们都跑来烤火。
张祯左边是陈宫,右边是荀彧,与他们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吕布没在,跟曹操躲在大帐里不知道干嘛。
“神悦,我有一事不解,能不能问问你。”
陈宫一边烧豆子吃,一边说道。
张祯盯着他烧好的豆子,“问呗,有啥不能问的。”
陈宫递给她一把,“为何力主伐袁?”
在他的印象中,神悦喜欢使用柔和的手段,不喜欢动兵戈。
之前向两袁施压索粮、调停公孙瓒与袁绍、迫使世家让出土地,都是如此。
就连帮陶谦打曹操,她都交待点到为止,勿要造成大的伤亡。
总而言之,她其实很谨慎,凡事以和为贵。
可这一次,是她先提出讨伐袁绍。
张祯沉默片刻,道,“因为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陈宫:“什么错误?”
神悦有错么,他咋没发现?
荀彧也专心听着。
张祯轻声道,“不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就开不出盛世芳华。”
后世看三国群雄,与同时代的人看三国群雄,视角是不一样的。
同时代的视角,各方势力互为仇敌,难以并存。
后世的视角,虽然打来打去,但都不是外人。
正如她与公孙瓒所说,书同文、车同轨,那就是兄弟。
因此努力维系着和平,想通过政治手段、经济手段削弱诸侯们的实力,巩固朝廷的大一统。
打个比方,她将这时代当成易碎的瓷器,轻拿轻放,小心翼翼。
但反军攻打关中一事,让她认识到了自己的天真。
她把大家当瓷器,大家把自己当成耐打耐摔的泥胚。
无论是袁绍、马腾、韩遂,还是反军,似乎都没把人命当回事儿。
这其中反军更惨一点,连自己的命也不怎么在乎。
大家都有种可怕的漠然。
为了达成目的,将人命当成可以损耗的战备资源。
这不是政治手段、经济手段能够扭转的。
她仿佛看到了一些这个时代的规则,想要按自己的心意打破重建,就得先站到这规则的最高处。
那就来战吧!
众多先贤已经证明过,武力,才是维护和平的最终奥义。
此前是她过于幼稚了。
陈宫虽不知道她的全部心理历程,也从话语中听出一些,顿了顿,道,“神悦,你的仁爱之心很珍贵,不要轻易改变。”
他一直觉得神悦心软,想让她心肠冷硬一些。
可又矛盾地希望她永远怀有仁心。
世上的狠心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多她一个。
张祯:“公台先生,你是担心我黑化么?”
陈宫没听过“黑化”这个词,但也秒懂其含义,“呵呵,神悦怎会黑化?心如白莲!”
说完才忽然想起,白莲如今是骂人的话,连忙更正,“心如赤子!”
张祯微笑道,“先生放心,我就算黑化,也只是手黑,心不黑。”
陈宫:“手也不用黑。”
看一眼中军大帐,压低声音笑道,“有大将军呢。”
神悦应该永远如琉璃赤子一般。
会让手黑的事儿,交给吕奉先就行。
张祯心想陈宫如今也学坏了,也低笑道,“好!”
荀彧凑过来小声道,“两位密谋大事,都不背着人么?”
陈宫:“......哈哈!”
他为人方正,偶尔拿大将军说笑,还被别人听个正着,好尴尬。
荀彧看着张祯,“神悦,你想要的盛世芳华,是怎样的?”
这个嘛,答案很多,但归纳起来,其实就是四个字。
张祯略一思忖,道,“民富国强。”
荀彧:“何谓富,何谓强?”
张祯:“富者,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后面几句出自礼记,荀彧和陈宫都是读过的,暗暗点头。
张祯继续道,“强者,民心所向,四海拜服!王师所至,莫敢争锋!”
陈宫细思她话中之意,叹道,“难!”
张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肯走,总有一日能成。”
顿了下又笑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确实很难,但不是还有你们么?”
陈宫郑重道,“没错。我虽力薄,也愿与你同行。”
荀彧看张祯数息,慢慢道,“神悦记挂着民,记挂着国,君呢?”
张祯:“......君,天下至尊。”
她还真把小皇帝给忘了。
荀彧犀利地道,“我若不提,你就不记得了罢?”
张祯:“......记得,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陈宫打圆场,“荀令君,陛下与神悦相处融洽,犹如姐弟。”
荀彧轻叹一声,“神悦,愿你记得今日之言,民富国强,天下至尊。”
在京几日,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儿。
小皇帝的自由度很高,他想看什么书、想听谁讲学,都由他自己决定。
蔡邕父女虽是张祯的亲戚,也不刻意引导小皇帝如何如何。
换言之,小皇帝在不受干扰地自由成长。
可这是不正常的。
以常理推之,吕布、张祯应该找人教导小皇帝,确保他长大后依然信赖、倚重他们。
而不是放任不管。
像如今这样,既可以说是尊重小皇帝,也可以说是不把小皇帝当回事儿,随时能换。
一个随时能换的皇帝,当然不值得多花心思。
可他们手中又没有别的人选。
若说直接篡位,更不像了。
所以荀彧看不透。
张祯也知他大概是疑惑了,但有些事情还不到说的时候,便笑道,“荀令君放心,神悦不敢忘。”
荀彧不愧是大汉忠臣,在这方面很敏锐。
希望未来说破之时,他也能认同她的理论。
若不认同,那就来辩证吧,她有上下五千年的积累,不惧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