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离开,张祯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该干嘛还干嘛。
而且她事情很多,没空伤春悲秋朝思暮想。
最多睡觉前看着那枝石榴花发会儿呆。
后来干了,被她制成书签。
地里田间,稻谷、麦子都长势良好,好得她默默感谢上苍。
不遇旱灾、水灾、蝗灾,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大片大片绿油油、青葱葱的庄稼,看得人心旷神怡。
尤其让她欢喜的是,刘备派人送来了五株野生稻谷。
北海相孔融也派人送来了四株。
没错,就是“孔融让梨”里的那个孔融,后世孩子耳熟能详,张祯也不例外。
讽刺的是,孔融最初以孝悌出名,最终却被曹操以不孝之名处死。
他的某些言论,也确实惊世骇俗。
比如他曾说,父子之间有何亲情?孩子只是父亲情欲的产物而已;母亲也只是容器,孩子生出来后,与母亲就没有太大关系了。
单从字意来看,的确大逆不道。
可如果知道芦衣顺母、埋儿奉母、涌泉跃鲤等恐怖孝道故事,就会发现孔融宛如一股清流。
他反的是孝道么?
张祯觉得不是,他反的是为了以孝出名而做出的丧心病狂的事。
也是帮很多大孝子松一松头上的紧箍咒、五指山。
须知,在这个时代,有了孝顺的名声是可以做官的,即举孝廉。
而若是被人传出不孝,那这个人就仕途无望了。
不管他的父母是不是坏人、对他有多苛刻,错的都是他。
简单一句话,这时代的父母对孩子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若是摊上不明事理的父母,算是倒了大霉,焦仲卿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宁愿死都不敢反抗母亲。
但压迫焦仲卿的又不只是他母亲一个人,还有整体的社会环境。
孔融敢在这种大环境之下,说出父母于子女无亲的言论,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他本人其实非常孝顺,父亲去世,他悲痛得几乎站不起来。
事母至孝,对兄长孔褒也很是尊重,孔褒的朋友张俭逃难到他家,当时孔褒不在,他也热情收留。
他只是想法太多,对自家圣人也缺乏那么一点点敬畏。
与名士狂生祢衡私下聊天时,两人可能喝多了,祢衡称孔融“仲尼不死”,孔融称祢衡“颜回复生”,一通商业互吹。
不知怎的传了出去,也成了他的罪状。
当然了,孔融能与祢衡成为忘年之交,本身也很狂。
多次公然嘲讽曹操,也为自己埋下了杀身之祸。
曹操连祢衡都忍了,却忍不下他,灭其全家。
总之在张祯看来,孔融是个敢于反抗礼教、世俗的人,思想也太过超前,像个哲学家。
就是做实事不太行,也不怎么会打仗。
东汉末年,各路诸侯都拿黄巾军当经验刷,就他刷不下去,派太史慈向刘备求救。
刘备吃惊地道,“孔北海乃复知天下有刘备邪”,感觉非常荣幸。
立即率兵三千前去救援,人还没到,围困北海的黄巾军就吓跑了,可见本身也不怎么强。
孔融连这种队伍都打不过,军事才能可想而知。
他还给张祯写了信,信里对她极为赞扬,说她关心民生疾苦,乃忠臣志士,人中英杰。
但也指出,北征乌桓是不智之举,穷兵黩武,于民无益,劝她勿要效仿武帝,应以中原礼仪教化胡人。
张祯笑纳了他的夸赞,后一段就免了。
孔融大叔,你就安心当你的哲学家吧,不要来指点朝廷大事。
讲真,这方面你可能是个外行。
真实历史中,曹操征乌桓时,孔融也不赞成。
嘲笑道,“大将军远征,萧条海外。昔肃慎不贡楛矢,丁零盗苏武牛羊,可并案也。”
肃慎是通古斯诸族的祖先之一,楛矢指的是楛木做杆的箭。
肃慎贡楛矢,发生在周武王攻克商纣王时期。
丁零则是北方游牧民族,或许盗过苏武的牛羊,发生在西汉。
这两件事情都不在当下,在很久之前。
要不怎么说文化人会骂人呢,没一句脏话,却入骨三分。
关键是曹操也是个文化人,比纯粹的武夫更能体会孔融的意思,气得要命。
后来真要了孔融全家的命。
张祯斟酌再三,给他回了信。
按照惯例,也是先一通褒赞,夸他海内名士、文坛宗师、英伟冠世,然后又说北征乌桓势在必行,一举多得,不但能解乌桓庶民倒悬之苦,还能以朝廷军威,震慑各方怀有异心的诸侯。
最后写道,“若无雷霆手段,岂敢有救世心肠?”
信送出,张祯自觉了了一桩事,又忙于种田大计。
如今野生稻谷多了,为便于区分,得各取名字。
陶谦送来的,被她命名为徐州系列,一代种为徐州一号,目前田里的是二代种,为徐州二号。
刘备送来的,命名为清河系列。
孔融送来的,命名为北海系列。
哪一个系列更好,有待时间的验证。
试验田也是分别建了,依旧由张五郎、泛先、卫成负责。
看着田地里茁壮成长的庄稼,泛先问出一个疑惑已久的问题,“神悦,咱们为何只杂交稻谷,而不杂交麦子?”
他爱吃米饭,也爱吃蒸饼。
想让麦子和稻谷一样丰收。
张祯心说我也好奇过,笑道,“因为麦子引入为粮时,祖上早已杂交过数代,再来杂交,优势没有稻谷明显。”
顿了顿又道,“不过,泛叔若有兴趣,也可以培育优良的麦种。”
泛先若有所思,“那我姑且一试。”
天下爱吃蒸饼麦粮的人不少,不能让他们只有稻谷一种选择。
何况,稻谷需要大量的水,适于栽在田里,麦子却抗寒抗旱,适于种在山地里。
没有水田的地方,还得是麦子。
张祯十分支持他,“泛叔尽管试,若需要任何协助,尽管跟我说!”
她没有倡导培育麦种,不是因为不想,是因为不会。
有人愿意挑头,她求之不得。
泛先微笑道,“那是自然!”
神悦管着课农司,还是大司农丞,不找她找谁?
从这日起,他便多花一份心思在麦种上。
张祯又想起一事,命人去寿春问袁术,需不需要课农司指导种稻?如果需要的话,她即刻派人过去。
袁术嗤之以鼻,回说不需要。
张祯一笑,不再理会。
公路呐,我可是问过你了,是你自己说不要的。
往后不许抱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