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长安的马车上,吕布和张祯相对而坐。
吕布目光灼灼,视线热得像是能烫伤人。
在他的注视之下,张祯竟有几分紧张。
半年多不见,吕凤仙好像有所改变。
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却有些深沉。
方才在皇庄,他已经卸下甲胄,但那肃杀之气,仿佛还萦绕在身旁,令人不敢接近。
这让她有种错觉,利刃已出鞘,此时尚未收回。
吕布眸光深邃,微微一笑,“神悦,我脸上有花?”
张祯:“......没有。大将军别来无恙?”
吕布:“无恙,你呢?”
张祯干巴巴地道,“我也无恙。”
吕布看定她,饶有兴趣地道,“你怕我?”
张祯摇头,“不怕。”
她只是觉得这样的吕凤仙有些陌生。
又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异地确实会产生陌生感,相处几日,说说话,聊聊天,就能找回原来的感觉了。
却听吕布笑道,“神悦,你确实应该怕我。”
张祯:“......怕你什么?”
吕布反问,“我是吕奉先,这还不够让人害怕么?”
张祯:“......怕怕怕,怕死了!”
这种尬聊,她有点进行不下去。
吕布一阵大笑,伸手拉她入怀,“可惜啊,你怕晚了!”
到他手里就是他的,敢跑?
关起来蹂躏一百遍。
谁若敢抢,他灭其满门。
张祯不知他心里那些邪恶的幻想,迟疑了一瞬,抬手搭上他肩膀。
隔着层层布料,也能感受到坚实的肌肉。
似乎比以前更坚硬一些,人也瘦了点。
这一趟,他辛苦了。
吕布可不觉得苦,心上像有羽毛拂过,又酥又麻,握着纤细的腰肢,低声道,“是不是很想我?”
朝思暮想的柔软身躯就在他怀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神悦主动抱他,亲近他。
仿如一只高傲美丽、独自流浪的小狸猫,终于放下戒心,眯着眼睛蹭了蹭追随保护她的大猫。
张祯:“嗯。”
靠着他胸膛,对自己产生了一些疑惑。
其实,这几个月她很忙,不怎么有空想吕凤仙。
偶尔想起,更牵挂的也是朝廷大军,吕凤仙只是顺带。
但今日猝不及防见到吕凤仙的那一刻,一颗心怦怦乱跳,喜悦、感动、思念,忽然就来了。
就算他在她不知道的远方成长改变,看起来陌生,她也很欢喜。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张祯赶紧检查一下自己的脑子,发现大业还在,没变恋爱脑,遂松了口气。
吕布心满意足,亲了亲她额头,感叹道,“我也想你,每日每夜都想,想得心口发疼!想得茶饭不思!大漠的月光很美,星光很美,朝霞晚霞也很美,每次看见这些美景,就遗憾你不在。大漠再美再辽阔,没有你,也不能令我驻足!”
因而确定归期后,快马狂奔,带着八百亲卫从大漠一气跑回关中。
为何是八百?因为霍去病第一次纵横大漠,就只带了八百轻骑。
快到长安时,恰巧遇到大将军府一名幕僚,问清神悦在皇庄,立时调转马头,跑去相见。
很想继续亲她,又想表达思念,一张嘴简直忙不过来。
张祯直起身子,幽幽道,“是么?”
说正事他没重点,说这些他倒是口若悬河,哼,不务正业!
吕布:“千真万确!”
张祯:“封狼居胥呢?”
吕布:“......可有可无!”
张祯斜睨他,“真的?”
封狼居胥,以前他只是随意说说,现在已经魔怔了。
吕布:“......大半真!”
张祯平静地道,“请问,什么叫大半真?”
吕布狡辩不得,眼神有些愧疚,语气倒还是很坚定,“神悦,在我心中,依然是你最重!”
只是多了个封狼居胥而已。
以后可能还会多扬威西域、远征异邦、开疆拓土等等,但不管怎样,神悦都最为要紧,此事无可更改!
张祯看着他,忽然笑了,“大将军,你有大志向,我很高兴!”
她自己都没能做到心里全是吕凤仙,又怎么会要求他做到?
何况,她也想象不出两人啥也不干,整天只会谈恋爱的场景。
再好的美味,吃多了也会厌烦恶心吧。
还是各忙各的,有些距离感比较好。
吕布危险地眯起眼,“所以你方才逗我玩?”
张祯立刻否认,“没有,不是......”
话语消失在唇边。
吕布再忍耐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吻得狂野而虔诚。
这世上,没有比神悦更好更合他心意的人了,没有!
封狼居胥,曾经只是一个少年轻狂时的美梦。
既然是梦,就是假的,无所谓实不实现。
可这一路走来,美梦竟然快要成真了!
神悦当然很重要,第一重要,但封狼居胥,他也不想放弃!
——如果不是迷了几次路,他已经到达狼居胥山了,这一点万万不能让神悦知道,以免丢脸,他每次写信回来,都只说别人尤其是曹操迷路的窘境,从来不说自己的。
离狼居胥山越近,他就越能理解神悦“汉室未兴,何以家为”的宏愿。
他想让自己美梦成真,神悦也有自己的美梦。
人同此心,世同此理。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美梦,与神悦的美梦,都不妨碍他们彼此钟情,鱼与熊掌大可兼得。
唯一的小瑕疵是晚点成亲。
但跟他们彼此拥有、还能成就一番事业、心想事成相比,这不算什么问题。
他与神悦,都是得上天钟爱的宠儿!
神悦曾说他是破军入世,她则是神仙弟子,两人注定要匡扶汉室,以前他不大信,如今信了。
到达长安已是深夜,城门紧闭,周羽亮出张祯的令牌,守城的小将军才带着几名士卒,小跑着来开门。
还殷勤地道,“恭迎宸王千岁!国事再繁忙,也请王上不要过于劳累,为着天下百姓保重贵体!”
车里传来男子沉稳的声音,“说得不错,赏!”
小将军呆住了。
周羽依令而行,从荷包里数了五枚金珠给他。
她们如今出门,都会备着一些小巧精致的金银物件儿,以防张祯时不时赏人。
车马护卫过去,小将军才反应过来,握着金珠兴奋地道,“大将军,咱们大将军回来了!”
虽然长安有高将军坐镇,但大将军才是兄弟们的主心骨。
进了大将军府,吕布光明正大地携着张祯的手,跟去她的院落。
众人视若无睹,张祯脸微红,也没拒绝。
怎么说呢,某些半公开的秘密,就不用再费心掩饰了。
他老是翻墙跳窗,大家也不聋不瞎。
得益于这时代奔放的民风,也可能是慑于她和吕布的威压,无人侧目,无人议论,像是一切正常。
也免了她的尴尬。
一夜旖旎,耳鬓厮磨,缠绵悱恻,不必细说。
张祯也挺佩服吕布的,因为他始终记得自己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