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几步,少年忽然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莫不是强盗骗子,快放我下来!”
只听石秀“哎哟”一声,然后笑道:“这小子好大力气,差点掐断我膀子!”
武松让石秀放他下来,拽进一条巷子里才问道:“你爹爹是被谁抓走的,又被关在何处?”
少年不答,反问武松道:“你们是不是官府派来的?”
武松还未答,少年又自言自语道:“不是,官府没有女人,你们真是来帮我的?”
“你爹是个好人,我才会出手相帮,如果想救你爹,就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武松道。
或许是被武松的凛然正气打动,少年终于不再犹豫,道:“我爹是被江宁府知府捉走的,今早刚从江宁府押到瓜州,我和莲妹就跟了过来。现在那群人都在客栈歇息,我爹就关在那里。我听人说,他们要把我爹押到苏州去,交给那个姓朱的。”
武松道:“为何要押到苏州?”
少年咬牙切齿:“江宁那个姓苟的知府猪狗不如,他对姓朱的说,说我爹骂了苏州应奉局,还骂了皇帝。姓朱的怀恨在心,要把我爹杀了,杀一儆百。”
“只要你爹还活着,我就会拼尽全力救他出来!”武松对石秀道,“叫时迁和康捷、庞万春过来,三娘,你们三个回去和承启守船!”
扈三娘瞪大了眼睛:“你们要去杀人?还想丢下我?不行!我也要去!”
少年少女张口结舌,他们万没料到,杀人这种话居然从这么漂亮的女子口中说出来,还唯恐错过了。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少年问道。
武松道:“专门杀恶人的人。”
正说着,少女低唤了一声:“兴哥,看那边!”
众人看向少女手指的巷子口,正见一辆囚车缓缓驶过,少年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那个就是我爹。”
武松笑了:“怪不得不走水路,原来是因为有囚车,不方便上船,这就好办了。”
“他们有几十个人呢,领头那个是江宁府的兵马都监牛振,听说他十分厉害。”少年提醒道。
武松冷笑道:“一个知府,一个兵马都监,都成了朱勔的走狗了。”
片刻后,石秀带着时迁、庞万春赶来,石秀和时迁、康捷都带着朴刀,还特意把武松的君棍带了过来,庞万春则背着一柄短弓,连同箭囊都用斗篷遮住了。
“三娘,带两个孩子回去,这段路是水陆并行,我们在陆路能看见河道,叫船主慢慢划船,回去给你记大功。”
扈三娘见武松认真起来,不敢再耍性子,只得对少年道:“咱们走吧。”
少年见石秀几人都带了兵器,眼睛都放光,道:“我不走,我要救我爹去!”
“别添乱,我保证还你一个囫囵的爹爹。”武松在少年肩膀上拍了拍,夸赞道,“你爹是文官,你生得倒是够结实。”
“我从小就练武,我爹说世道要乱,练武能防身。”
武松点点头:“你爹说得对。”
扈三娘带着彩荷、春桃和两个孩子回了津渡,武松道:“走,咱们去买几匹马。”
瓜州虽称作大镇,其实是靠着津渡支撑起的繁华,来往客商和官员络绎不绝,租船买马都方便至极。但此地不产良马,只能买了几匹江东马。
“凑合用吧,好在囚车走不快。”
上了马,五人就跟在押送队伍后面慢慢缀着,路上行人不少,任谁也不会怀疑他们将有不轨之举,光天化日劫苏州应奉局的囚车,别说江宁府,整个江南恐怕也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呢。
走了半个时辰,路上过客该快的快,该慢的慢,行人渐渐稀少起来。
武松前后看了看,官道上仍是有些来往客商,看来想完全避人眼目是不可能了,便道:“就这里了。”
话音甫落,庞万春取弓搭箭,弓弦声响,箭矢破风而出,正中兵马都监牛振的后心。牛振在马上晃了几下,一声不吭栽倒马下。
一众兵卒都傻了,武松挥舞大棍,其余几个手拿朴刀从背后杀上来,以骑对步,无人能抵挡一下。不过冲杀两次,满地尽是兵卒尸首,有十几个跑得快的,都跳到路边深沟和运河里去了。
庞万春还用羽箭一个个点卯呢,武松道:“罢了,少杀几个。”
武松用大棍砸开囚车,见杨知县已是遍体鳞伤,好在意识还清醒,他又是疑惑又是惊惧:“几位好汉,你们是哪里来的,何苦为我犯这死罪?”
武松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上船。”
石秀背起了杨知县,众人弃马来到运河边,不过半炷香时分,便见扈三娘站在船头,口中还吆喝着:“看见了,快划快划!”
船只靠岸,众人跳上船,杨知县见了两个孩子才明白了几分,便带着少年少女要跪拜谢恩。武松敬重杨知县为人,只受了两个孩子的礼,扶住杨知县道:“知县有庇护庶民的善举,武松不敢受此一拜。”
杨知县闻言身子一震:“恩公你说什么?”
武松有些无奈,自己怎么顺口把名字说了出来,倒不怕这一家人恩将仇报,反而像是施恩图报了。
“小可武松,自山东来,要去苏杭见几个朋友,正遇见这档子不公事,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杨知县的心情有些复杂,自己被大宋同僚所害,却被绿林中人所救,这世道真是颠倒了。
少年愣头愣脑地看着,忽然问了一句:“你就是那个山东梁山的反贼武松?”
扈三娘和彩荷、春桃几个笑得花枝乱颤,连石秀、庞万春都忍俊不禁,杨知县则气得胡子乱颤,反手就是一个耳光:“跪下!跪下给恩公赔罪!”
少年才醒过味来,扑通跪在船板上,又抽了自己几个耳光:“我说错了话,恩公要打要杀,我都认!”
武松哈哈大笑:“你也没说错什么,在大宋皇帝眼中,我就是反贼,待我将他拉下马,在天下人口中,他就是无道昏君,不配人主!”
少年的眼睛又放光了,这话说得大逆不道,可是,听上去怎么就那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