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发,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本以为凭着太湖水军便可在航路上占据一席之地,刘耀祖的话却如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热情。
不得不说,刘耀祖这个行内人说得对,现在,他必须要解决这个难题:让这个船队能堂而皇之地往来穿梭于大宋和东南诸国之间,无阻无碍。
靠武力是无法解决的,靠官面呢?要想获得这个特殊待遇,市舶司的官员根本没有这个胆量,放眼天下,恐怕只有寥寥几人才可以。朱勔、蔡京、赵佶,恰恰是自己无法搞定的几人。
武松走出屋子,在头道门放风的李俊看到他,立刻问道:“哥哥有何吩咐。”
看到李俊,武松的心中一下子变得豁亮,翻江龙啊,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做一条过江猛龙!
转身回了屋子,武松道:“耀祖兄,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但所需时日甚多,快的话也许半年,慢的话,或许要一二年才成。”
刘耀祖有点发懵,这么快就有办法了?他急忙道:“一二年不长,等得起!等得起!”
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买卖,若能一劳永逸,十年也等得起!
武松道:“既然这边没有路,咱们就走那边!”说完向东南方向一指。
“那边?”刘耀祖仍是不懂,“船都是往返航行,有什么分别?”
武松笑道:“这么说吧,倘若我是暹罗国的船队,来大宋做生意,可有阻碍?”
刘耀祖眸子一亮:“两国素来交好,当然没有阻碍,二郎想买通暹罗国官员,这倒真是个法子。”
“嘿嘿,买通多麻烦,先不说成不成,成了也是居于人下,试问耀祖兄,倘若我成了暹罗国国王,这事不就容易多了?”
刘耀祖浑身肥肉颤动,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也不知是腿软还是脚滑,居然没站起来。他撑着扶手问道:“二,二郎,你要夺暹罗国?”
“也不一定,吕宋、勃泥,哪个方便夺哪国,只为了通商,如何?”
刘耀祖忽然有了气力,一下子站直身子,大声道:“若真能成,此法最善!”
武松朗声大笑,道:“耀祖兄如此说,我竟坐不住了,有好酒让我尝尝,我明日即返程!”
刘耀祖自然知道武松因何兴奋,喜道:“二郎,今次我不强留你,他日得了空,定要在我这里住上一二个月!”
于是刘耀祖大摆宴席,又特意请了名厨来整治菜肴,几人痛饮一顿,席间丝毫不提正事,都是刘耀祖在说生意场上异闻奇事,倒也有趣。
饮罢,武松叫大伙都早安歇了,独自出了府门,往玉皇山方向行来。
彼时正是黄昏,夕照正浓,武松大步流星,天黑之前便到了六和寺。此时行人极少,武松独自站在六和塔下,看着这座几十年前才建好的七层木塔,心中感慨无以言表。
就是这个地方,将那个武松困了大半生吗?其实,它困住的不是武松,而是心如死灰的“天伤星”,今世的武松,无人能再伤自己,受伤的只会是别人!
武松在塔下静静伫立良久,这一刻,他又将水浒世界中的武松的一生细细回顾,这是武松由盛至衰的一生,也是梁山集团的缩影,更是中原华夏的真实写照。
强弱,兴衰,夷狄肆虐,文明垮塌,庶民遭难……
而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凭着这一身血肉之躯,力挽天倾!
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武松时常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在这条路上,看得越远就越孤独。
好在还有许多兄弟,还有许多同行者,他们才是武松闯荡这个世界的最大本钱。
梁山、山东、太湖,将来可能是杭州、暹罗、吕宋,当然还包括幽州、辽北、建州……这世界,终归是越闯越大了。
看到从六和塔回来的武松,时迁发现,即使是易容改装,武松身上也有掩盖不住的杀气。
“你去杀人了?”时迁问道。
武松摇头,片刻后又淡淡道:“在心里杀了许多。”
次日,武松率时迁、石秀和李俊快马加鞭返回太湖,刘承启便留在杭州待命。说是待命,实则是武松让刘承启转型。
刘承启在清河驻守,除了调度酿酒生意之外,还顺便开了一家当铺,也算他的老本行。两个买卖都经营得风生水起。他做事踏实,又懂理账管人,武松对他甚是满意。
从今以后,武松不打算做之前的小生意,刘承启虽不懂海运贸易,但有刘耀祖指点,自己又不是外行,一定能成可用之材。毕竟能人好找,信任的能人难寻,武松要做的事可容不得差错,这才让刘承启从头学起。
回了太湖榆柳庄,武松没和任何人说起自己的想法,而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两个时辰后,武松终于写好了一封信,命康捷日夜兼程送到梁山去,务必交给闻焕章和吴用两人传阅。
做完这事,武松来到练武场好好打了一通拳,耍了一通大棍。一身透汗出来,只觉浑身轻松。
扈三娘一直站在旁边观看,待武松收了势,她拿一条汗巾过来为武松擦拭汗珠,低声道:“官人,出什么事了吗?”
武松点点头:“出大事了。”
“啊?奴家可能帮得上什么?”扈三娘急问道。
武松思忖片刻:“嗯……晚上帮我揉揉腿吧。”
扈三娘一怔,喜滋滋道:“好嘞!”
晚上饮宴时,穆弘急匆匆从外地赶了回来,拜见武松后入席,原来他在无锡、宜兴一带管了许多卖鱼牙子和水产市场,专门垄断太湖产出,得知武松前来,这才特意赶回来的。
武松问起费保和穆弘等人造船所需费用几何,费保道:“支撑二三年无妨。”
武松又问孟康:“若要造出海大船,需要预备什么。”
孟康不假思索道:“太湖水浅,造不得海船,那要到深港去,还要有船坞才行。”
武松有些头疼,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步步有坎儿。没办法,有坎儿也得趟平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