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干脆直接问:“你为什么吃避孕药?”
话完。
卧室里安静极了。
长久的沉默,沈拓低头看怀中的女人,她双眸紧闭,红唇微张,脸紧贴他胸膛,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要落不落的。
睡着了。
沈拓深吸了一口气,“敢情我从始至终都在唱独角戏,我真想打你屁股,陆亦岚。”
怀中的女人没半点反应,沈拓无奈一笑,打横抱起陆亦岚,将人放在床上,扯被盖好。
沈拓坐床沿看着她的小脸,瓷白肌肤,眉眼清冷,似乎真的很疲累,骂她,打她,此刻是没意义的。
沈拓反思,是有人敢在他面前话未说完就睡着的,不是他的无原则纵容么,不是他随时宠溺偏爱的那颗心嘛。
未合上的包放床头柜,沈拓看着有些失神,她怎么感觉精神不佳,格外倦怠?
沈拓出了卧室拉上门,在客厅拨打楚烈极电话。
“女生通常哪些情况下需服用避孕药?”他直接开门见山。
“哥,大半夜来电,你怎么问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楚烈极刚做完一场手术,屁股还没挨椅子上,多少有点惊讶。
“楚医生!”
对方声音十分严肃,楚烈极一本正经地回答:“最常见的就是男女发生关系后,不想要宝宝,会服避孕药;痛经、月经过多这种情况遵医嘱可服用治疗;还有一种为推迟例假时间,需提前一段时间服用。”
“它和维生素b6搭配,有什么用?”
“不影响前者药效,但维生素b6副作用小,可止吐。”楚烈极越听越好奇,但还是从医生角度给建议,“女生少吃避孕药,副作用不小,特别是体质不好的女生吃了会头晕,心里犯恶心。”
“你和陆二小姐在一起,你戴套,她也不用遭罪。”
沈拓坐沙发上,指间夹着根燃着的烟,看着缥缈的烟雾,声音又沙又哑,“我做了结扎。”
楚烈极沉默住,他嗓音太悲伤,听得出非常压抑克制。
良久。
“女生有时外出旅行,比如去海边玩,为了玩得开心,会服用这种药推迟原本的例假日期。”楚烈极好似能懂沈拓这通深夜越洋电话的打扰,突然笑声爽朗,“我明天开始休假,可以陪你去马尔代夫玩。”
沈拓挂断电话,吸了一口烟,拿过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桌上的车钥匙放兜里。
车开去了禾旗俱乐部。
步入大堂时,碰到霍仲煜,两个高大,气场各不同的男人四目相对。
气氛诡异寂静,沈拓淡淡睨了眼霍仲煜,抬腿迈了一步。
“喝一杯。”
闻言,沈拓微顿。
禾旗VIp6688包房,两个虽认识,但少有交流的男人同坐一块。
服务生上好酒,“沈总,霍律师,您们有什么需要就按服务铃。”
两个大男人都默不作声,服务生见他们脸色都暗沉,心里犯嘀咕,但面上保持恭敬安静地退出房间。
谁都没主动开口说话,一言不发,直到两杯酒下肚。
“深夜,天冷,两个寡男人喝着酒。”霍仲煜忍不住轻嗤。
“霍律师单着,我不是。”沈拓轻啜饮一口酒,陆亦岚现睡他家床上呢。
算不上单身狗。
“她承认你男朋友的身份了?”霍仲煜唇角轻勾,镜片下的眼睛闪着犀利光芒,一针见血。
“以好友身份陪伴,玩着暗恋的把戏,她明知却无视,很酸涩吧。”沈拓呵地笑了笑,侧头冷睇他一眼,可笑意不达眼底。
“她和秦晋轩合体出现在媒体面前,说明她最终选择秦家,而你于她只是玩玩。”
“霍律师论家世论个人魅力,远远超过秦晋轩,她不爱你,也不爱秦晋轩,可她偏不选择你。”
唇枪舌战,似乎谁都没讨到好。
同时举杯送酒到嘴边,两男人难得默契一回,既不是朋友,又不是情敌。真是怪异的关系。
大抵是惺惺相惜。
过了一会,霍仲煜侧头打量沈拓,“陆亦岚这丫头不好对付吧。我早就察觉你对她有好感,在岛上确定她和你在一起,说真的,我都觉得奇怪,怎么表达呢,想了想又觉得正常,可能她喜欢你的外貌和身材。”
这个纸醉金迷的圈子,有玩得花的,也有洁身自好的,一段男女关系的开始,缘由太多,又逃脱不掉生理冲动。
单是鱼水之欢的感情,怎么看都维持不了多久,走不到头。
霍仲煜从小和陆亦岚相识,熟悉又了解她的性格,她不轻易付出感情,也不容易被钓。
但跟过她的人,她都挺大方,比如余笙,其弟弟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也是得了她的支持。
大方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她不会给。
“明知她是什么样的人,为何还是会喜欢她?”沈拓利落的黑发微遮眼,颀长挺阔的身影匿在背光处,矜贵又疏离的淡漠。
似在问霍仲煜,又似在自问。
“因为她是陆亦岚啊,”霍仲煜喝完杯中的酒,“她清醒理智,只爱自己。”
他放下酒杯,轻抿了下唇,望着沈拓,“你们吵架了?”
沈拓抬眸,淡淡睨他一眼,“我们很熟吗?”
霍仲煜低笑出声,“你是不是特别希望她跟你大吵一架?”
沈拓说:“跟她身边这么多年,没见过她脸红脖子粗与人争吵。”
她与他在一起时,也不常跟他争辩,他一个大男人有时都想发泄情绪吵闹,但她不会和他吵,情绪稳定。
霍仲煜习以为常,“她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少不了她那份淡然沉稳的性子。”
不说在场的两个男人认同陆亦岚的情绪稳定,就连商业圈的人都佩服欣赏。
“陆亦岚不会和秦家割裂,她与秦家牵扯太深。”霍仲煜补充。
沈拓能懂,“但秦晋轩都有儿子了。”
“陆亦岚又不爱他,更不会在意他有儿子。”霍仲煜侧身,看着沈拓的脸,“知道吗,我们几个熟知的朋友调侃开玩笑,你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余笙。”
陆亦岚会为他反抗家里,取消和秦晋轩的婚约吗。
沈拓心里有数,许多事不难发现答案的迹象。
比如,大年初三在念云筑,她接到黎若娴电话,坦然承认与他在一起。
他那时候是局促的,在她通话的几分钟里,他甚至想过她是不是打算带他回陆家老宅。
结果没有如美好期待,她独自驾车离开。
又比如,在奥城岛上,她的舅舅来探望他。她并没有介绍两人认识。
又如,妹妹沈珂从E国到江城,她不肯见他家人,也好多天不联系他。
所有的所有,沈拓心里的情绪不敢表露一丝一毫。
那一夜,沈拓和霍仲煜喝了许多酒,禾旗的名贵酒都上了一通,最后是服务生担心出事,找来经理。
都喝得不醒人事。
霍律师也是有头有脸的江城名人,经理只好硬着头皮想了想,把两位大佬扶进沈拓在禾旗的私人休息室。
清晨。
陆亦岚悠悠醒来,翻了个身,感觉空荡荡的被子,蓦然睁眼。
床上没沈拓,床头柜上明晃晃的口服避孕药盒子。
陆亦岚看了半晌,掀开被子下床去浴室,余光扫到包,退回,抓过盒子丢垃圾桶,连着药房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