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予铖打开看了一眼，很轻地挑了下眉，抬眼朝邢枝看了过来。
那眼神里有探究，有审视，不知是不是邢枝的错觉，她在那里面还看到了一丝玩味和嘲弄。
孟哲弯腰，凑在纪予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又用手挡着，邢枝听不清，也看不到嘴型，但她直觉那话是和她有关的。
纪予铖听完没有太大的反应，动了动手指：“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孟哲出去了。
气氛再一次安静下来，邢枝也开始懊恼起昨夜的疯狂行径：如果不玩得那么疯，不缠着人给她讲故事，或许今天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纪总，我……”
纪予铖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也没了耐心，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扔，凉凉开口：“还是说，你们一起说了谎，只是没来得及商量好怎么对付我？”
该来的还是来了。
纪予铖说的是实情，她们一起说了谎，又没来得及商量好对策，陷入这种尴尬的两难境地算她活该。
只是“对付”这个词，未免有些重了。
邢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用力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
“对不起，纪总，我昨晚没有加班，是我起晚了，所以才迟到的。”
邢枝垂着脑袋，眼睛盯着地面上的一点：“姚经理她只是想护着我，不想看到我在新领导面前失了分寸，这都是我的错，希望您不要怪她……”
“纪总想怎么惩罚，我都认。”
纪予铖嗤笑一声，说出来的话有些阴阳怪气：“她在开会时护着你，你现在又反过来帮她说话，还真是感情深厚啊！”
“在职场上，像你和姚经理这样的还真是不多见啊。”
邢枝眉头拧了一下，怎么听着这话有点弦外之音的意思啊。
只是这弦外之音到底是什么，她一时半会还没个头绪。
纪予铖冲她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
邢枝出去后，纪予铖又把孟哲叫了进来。
“你说，沈洪章的突然离职很可能跟邢枝和姚佳男有关？”
孟哲点头：“根据目前查到的线索来看，确实是这样的。”
纪予铖翻开面前的文件。
姚佳男曾经和邢枝一起出差，但不知什么原因姚佳男临时退出，只有邢枝独自一人上了飞机。
紧接着沈洪章也从江城出发并入住了邢枝所在的酒店。
隔天，沈洪章回到江城，并在某五星级酒店内开了间房，随后姚佳男和邢枝就到了，向前台索要房卡后也进入了那间房，三人在房里逗留了将近两个小时。
随后，三人一起出发去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会员制餐厅，逗留将近一个小时。
沈洪章从餐厅出来后就直接回到了家中，晚上向公司总部提出了离职申请。
时间线很完整，证据链基本充足，难道姚佳男和邢枝联手逼走了顶头上司？
纪予铖不是个爱心泛滥的人，沈洪章的去留他并不关心，他只是不理解，姚佳男和邢枝为什么要这么做？
逼走领导好上位？显然不现实，两人的资历都不够坐在这个位子上。
利益相争？也不太有可能，三人级别相差太多，应该不会有什么共同的利益。
“孟助你说，姚佳男和邢枝为什么要这么做？逼走沈洪章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一向办事能力很强的孟哲也犯了难。
“那换个说法，到底是多大的诱惑或把柄，能让沈洪章这个老狐狸放弃努力了这么多年的地位呢？”
纪予铖看着孟哲问出这句话，但其实没想真的让他回答，因为纪予铖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们怎么逼走沈洪章，和沈洪章到底为什么肯走，这都不重要。”
孟哲恭敬颔首：“重要的是，不能让她们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付你，纪总。”
……
邢枝想去找姚佳男认错。
姚佳男好心帮她说话，最后却被她给出卖了，虽然是被迫无奈，但终归是因她而起。
午饭时间，邢枝终于瞅准时机，敲门后进了姚佳男的办公室。
姚佳男习惯从家里带饭，刚在微波炉里加热好，就见邢枝一脸愁容地走进来。
“邢枝，怎么还没去吃饭啊？”
邢枝顾不上寒暄，开门见山：“佳男姐，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姚佳男笑了：“怎么了这是？说吧，哪里对不起我了？”
邢枝：“早上我睡过头了，一睁眼已经快八点了，我……”
姚佳男笑着打断她：“我知道啊，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大家是亲眼看着你推开会议室大门走进来的，你当时那个气势，该怎么形容呢？”
她蹙眉思考了一下，用了两个词：“君临天下，豪情万丈。”
“什么？”邢枝一脸茫然。
姚佳男噗嗤一声：“你真不知道啊？”
“我给你形容一下，你当时一手推着一扇门，昂首挺胸，表情冷酷，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出现在大家面前。”
“有种女王陛下降临的既视感！”
邢枝的眉头越拧越紧，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社死”，她当时的样子真的有那么嚣张吗？
迟到被抓了现行，还弄个豪情万丈的架势，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所以啊，迟到就迟到了，纪总后来不是也没再追究吗？你以后注意点就行了，多定几个闹钟，别再迟到了。”
姚佳男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
可两人的思维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邢枝一张小脸皱巴巴的：“佳男姐，我说的不是迟到的事。”
“那是什么事？”
姚佳男不解，除了这件事，难道还有其他离经叛道的事情发生？
“纪总问我昨晚加班具体做了什么工作，我就说了一个。”邢枝语气喃喃。
“嗯，然后呢？”姚佳男看着她。
邢枝不自觉摸了下后脖颈：“然后，我说的和你说的，好像不一样，就穿帮了，现在纪总已经知道了你帮我撒谎的事，佳男姐，我……”
“等一下。”姚佳男抬手打断邢枝的话，偏了下头，迟疑道：“你说的和我说的，不一样？穿帮？”
邢枝抿唇点了点头，脸色因羞愧难当而红了一片，不自觉低下头，不敢和姚佳男对视。
“可纪总根本就没问过我关于你昨晚加班的事啊！”
姚佳男的这句话像丢下了一颗闷雷。
邢枝猛地抬头，茫然又震惊：“什么？”
姚佳男点点头，补充道：“我也没和纪总提过你昨晚具体做了什么工作啊，所以，哪来的穿帮一说？”
“……”
邢枝全身僵住。
所以纪予铖从始至终都是在拿话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