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枝大致扫了一眼，商场面积很大，整个二层全是各类品牌鞋类专柜，琳琅满目，大多数牌子她见都没见过。
她站着没动：“是因为早上的事吗？”
纪予铖叹了口气，索性拉起她的手去了离得最近的一个专柜：“我扔你一双鞋，赔你一百双，给你道歉。”
邢枝脚步一顿，抽回手：“什么？一百双？”
她被吓着了，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不少，话音落下才发现整个二层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好在没人觉得她的行为有不妥，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得体的微笑。
“不够吗？”纪予铖垂眼看她，表情淡淡的：“那就二百双，三百双，随你挑，直到你满意为止。”
“……”邢枝真觉得他疯了。
“你自己在这疯吧，我要回家了。”
她转身就要走，手腕被扣住。
纪予铖看着她白皙纤细的后颈，不疾不徐道：“今天这鞋必须买，不买不准走。”
邢枝回头瞪他。
纪予铖毫不在意，唇角勾了下：“哪怕让所有人陪着你熬通宵，也一定要买到你喜欢的鞋。”
至此，邢枝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整个二层让人眼花缭乱，每个专柜前都有人，但却都不是来逛街买鞋的客人，只有店员，甚至连一个试鞋的人也没有。
这个商场坐落于市中心，平时的客流量非常大，今天竟然一个来买鞋的人也没有，这很奇怪。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想，但又觉得太疯狂。
“这里为什么一个客人也没有？”
纪予铖不以为意，扯着她往里走：“你不就是吗？”
邢枝试图挣脱，但力量悬殊太大，她折腾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是你做的吗？”她看着他：“是你让整个商场陪你疯？”
纪予铖随手拿起一双鞋，问她：“喜欢吗？”
邢枝扫了一眼，目光转回他脸上：“是你做的吗？”
“看来是不喜欢。”纪予铖把鞋放回货架，又去拿下一双：“这个呢，喜欢吗？”
邢枝抿紧了唇，盯着他，不肯再说话。
僵持了片刻后，他说：“不是。”
邢枝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就听到：“不是整个商场，是整个二层。”
邢枝：“……”
“怎么，你还想买别的吗？那我让其他楼层现在清人，你可以……”
“你闭嘴！”
邢枝厉声打断他的话：“我看你真是疯了。”
让这么大一家商场，这么多品牌专柜，这么多店员，都陪着他一起疯。
她气坏了，伸出一只脚给他看：“你仔细看看，我这脚是黄金做的吗？镶钻了吗？”
纪予铖假装听不懂她的调侃，语气认真：“你喜欢镶钻的鞋？我让人给你定做。”
“……”财大气粗的大少爷。
邢枝知道犟不过他，眼下只有买鞋走人才是上策，不然真搞到所有人陪她通宵的地步，那才更尴尬。
“你要一直这么拉着我吗？”邢枝用力挣扎了下：“这样我还怎么试鞋？”
闻言，纪予铖松开了她。
“不着急，慢慢挑，慢慢试，有什么要求就跟他们提。”
因他这句话，邢枝注意到先前在电梯口围上来的几个人，此刻正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
反倒是店里原本的销售人员都离得远远的，没有要上来帮忙的意思。
邢枝不懂是怎么回事。
“我买东西不喜欢被人跟着。”她微仰头看向纪予铖：“能不能别让他们跟着我，不自在。”
纪予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别担心，除非你主动找他们帮忙，否则，他们不会多说一句话，更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行为。”
邢枝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几个人穿着职业套装，笑容得体，站姿笔直，一看就很专业，但说不出哪里怪异，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商场销售人员，像是有些…过于专业了。
不过她也没心思管那么多了，赶紧买了鞋走人才是正事。
邢枝选了几家合眼缘的店，进去逛了一圈，看到喜欢的款式就拿起来看一看，再偷摸瞄一眼价格。
价格过高的直接放下，再喜欢也不考虑。
最后挑了几双款式好看，价格相对较便宜的鞋，让店员找了合适的尺码，试了试。
纪予铖就坐在沙发上，长腿随意交叠着，好整以暇地看她试鞋，并在邢枝向他征求意见时，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如纪予铖所说，那几个销售人员虽然一直跟在后面，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做出任何让她不舒服的行为。
像看得见的隐形人一样。
综合款式、价格、舒适度，邢枝选定了两双鞋，确认好所有细节后，她冲沙发上的纪予铖抬了抬下巴：“去付款吧。”
纪予铖笑着起身：“好，我去结账，你在这等我一下。”
他往收银台的方向走，有两个销售人员也跟了上去。
“都看清楚了吗？”
“是，纪总放心，我们对邢小姐的穿鞋喜好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无论是款式、颜色搭配、设计亮点以及舒适度，都非常清楚。”
“嗯，抓紧时间办。”
“好的，纪总。”
邢枝先前的猜测没错，这几个人并不是普通的销售人员，而是从业至少十年以上的资深销售顾问。不仅拥有专业的销售知识，还都同时进修了设计学、心理学和行为学，最是擅长观察人。
从一个人在购物时的眼神、表情、神态和动作，就能迅速判断出这个人的购物喜好，从而精准推荐，成功率几乎百分百。
他们刚才一直跟在邢枝身侧，根据她看到不同鞋子时的表情变化，以及她摸了哪些鞋子，每双鞋子看了几秒钟，看到哪些设计点时眼神亮了，又看到哪些设计点时眼神暗了。
哪些鞋子是因为款式不喜欢放弃了，又有哪些鞋子是明明很喜欢但却因为价格的原因而不得已放弃了，从而对她的穿鞋喜好了如指掌。
说他们是人精，一点也不为过。
他们原本都是在北城的高商场为富人做私人导购的，今天是临时被纪予铖叫来江城的。
结完账，纪予铖带着邢枝一起离开，工作人员帮忙提着鞋子跟在后面。
邢枝觉得很不好意思，主动把手提袋接了过来：“我来拿就好了，不用麻烦了，谢谢。”
工作人员点头致意后，转身离开了。
“我来吧。”
纪予铖伸手把手提袋接了过去，邢枝没说什么，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这次她没再别扭，直接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一路上两人照旧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