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女气喘吁吁地跑到学堂门外。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鹅黄裙，发髻也是娇俏可人的双月髻。
“太傅，”乔栀可怜巴巴地说，“我们迟到啦。”
“但那是因为！昨晚公主殿下不舒服，我照顾她很晚所以才睡晚的！”乔栀急忙道。
小公主立刻用力点头，表示全力支持妹妹的胡说八道！
虽然已经找回失去的魂魄，但小公主还是因为夺运的事而患上了无法治愈的重言之症。
因此，她越长大便越不爱说话，只能用动作和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不过，虽然她已经很用力地点头了，但江慕寒的目光却像能看穿人心似的，一眼就看穿她神情慌张，眼神闪烁。
在撒谎。
和旁边那个连撒谎都镇定无比的小东西全然不同。
“哦？”江慕寒懒洋洋道，“公主生病，昨夜怎么没有太医入长春宫？”
乔栀：…………
小公主抿了抿唇，立刻挪开一小步，离乔栀远了一点。
果然，在乔栀瞬间傻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时候，江慕寒淡淡一笑，“公主请进，乔栀，你站去后面听课。”
乔栀抿起嘴唇，委屈巴巴地说，“好叭。”
她抱着书包慢吞吞地往教室后面挪，走一步就回头看一眼江慕寒。
江慕寒挑了挑眉。
乔栀，“……哎！”
认命吧！
因为最疼她，所以也对她最为严厉。
乔栀只能认命地站在教室最后面，捧着书本听课。
但谁也没想到，乔栀一本正经捧着的书里，其实还夹着《天下第一俏郎君》！
一整本《俏郎君》被撕成一页一页夹在书里，伪装地简直天衣无缝！
乔栀一边翻看着好看哥哥正在讲的那篇策论，一边津津有味地继续看第四十回的“俏郎君巧遇美娇娘”。
俏郎君和美娇娘，唇齿相依。
乔栀耳尖滚烫，忽然抬眼看向认真讲课的江慕寒出了神。
八年过去，江慕寒的腿疾好了，却依然畏寒地厉害。
本就十分好看的眉眼变地越发俊美无畴，上挑的狐狸眼渊薮般深邃漆黑，透出常年上位者的尊贵与威压。
眸光淡淡一扫，便能穿透人心，让人颤栗畏惧。
所有人都害怕江慕寒。
但只有她不怕。
乔栀的目光怔怔地从江慕寒的眉眼，慢慢扫过高挺深邃的鼻梁，最后落在色泽很浅的薄唇上。
看起来……很好亲。
若是唇齿相依，定然十分美妙吧。
心脏突然发出擂鼓的声响，乔栀狠狠一怔，急忙收回失控野马一样的思绪和眼神。
“乖乖？”江慕寒的声音疑惑又严厉地传来。
回过神来的乔栀茫然地抬起头，“啊？怎么啦？”
众人回过头来，齐刷刷地盯着她。
燕越悄咪咪向她比了个大拇指，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你是个勇士。
竟然敢在太傅课上走神！
乔栀心虚地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嘿嘿。”
她从小犯了错就这样，圆润的眼珠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江慕寒无奈极了，“方才讲的这一篇，背一遍。”
乔栀赶紧合上书，流畅无比地将一整篇都背了下来。
她虽然不喜招摇，但自从江慕寒在太学上课以来，这一本最难的史策她总是碾压式地拔尖。
她一口气将整篇背完，眼睛亮亮地看着江慕寒，可爱的脸蛋上明晃晃地写着：快夸我！
江慕寒沉声道，“嗯，不错。”
接着，他便继续讲课。
乔栀埋下脑袋，继续看俏郎君与美娇娘。
唇齿相依四个大字，再次映入眼帘。
只是看了眼那四个字，她就面红耳赤。
红晕从耳尖漫上来，一不小心就连脸颊都烧地通红！
乔栀害羞地闭上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好奇地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哎哟！”眼前的课本忽然飞了起来，乔栀还没反应过来，冷不防就被戒尺轻轻敲了一下脑袋。
乔栀熟练地双臂交错挡住脑袋，从手臂下露出两只眼睛：…………
完蛋了！
抢走她课本的竟然是好看哥哥！
就在她入神地看着“唇齿相依”的时候，发现不对的江慕寒无声无息地走过来，抬手抽走夹在书里的那一页。
江慕寒蹙眉看了一眼，阴沉沉地质问，“从哪来的？”
前排，燕越睁大眼睛，满脸惊恐地对上乔栀心虚的小眼神。
你不是发过誓，绝对不会让太傅发现的吗！
你竟然还带到学堂里来？？
你怎么敢的呀！！！
燕越指指点点。
江慕寒微微侧脸，燕越急忙正襟危坐。
乔栀嗫嚅着，“没，没谁……”
“太傅，”蓝笙眉眼含笑，声音温柔，“是燕越带给小千金的。我看到他对小千金使眼色了。”
燕越：？？？？
燕越：可怜，弱小，又无助。
江慕寒冷笑一声，“很好。”
“来人，闭门，整个太学全部搜一遍。”
众人：！！！
小命不保了啊啊啊！！！
这些年大雍河清海晏，欣欣向荣，民间的一些杂书也蓬勃兴起。
京城里如今更遍地都是诸如《天下第一俏郎君》《峨眉神女下凡间》《八卦降龙诛天魔》《小乞儿成神记》之类的杂书。
这些东西登不上大雅之堂，但对于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却正正好。
光怪陆离，七情六欲，仿若打开一个新奇无比的新世界一样，让众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谁书包里没有一本《俏郎君》《峨眉神女》呢！！
如今，江慕寒竟是要搜查杂书了！
众人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趁着江慕寒目光落在别处，太子从容地将一本《小乞儿成神记》塞到张倾书包里。
张倾苦着脸，心疼地抱了抱自己的《峨眉神女下凡间》，认命地叹了口气。
“哥哥，”乔栀牵着江慕寒的衣袖晃了晃，软声求饶，“乖乖错了，乖乖错了嘛…………”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羞愧，少女眼里洇起水光，哀求地看着他。
发髻间的一枚流苏随着少女的动作轻轻摇晃，不多时便晃软了江慕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