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归正题,白家费尽心力的谋划最终化为泡影,谁都没有想到看似对白城不闻不问的铁城城主府会突然出手。城主府宣称他们已经对意图攻击轮回祭坛的白家进行了毁灭性报复,最好的证据就是白家祖地原来的位置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坑。
除了拥有上帝视角的读者们清楚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小说中的众人都对城主府的话信以为真。一时间,轮回祭坛的热度再次提了起来,各方都派出斥候察看情况。然而就在地狱时空中的一个隐蔽角落里,本应该遭受了毁灭性打击的白家众人正在听吕威说他的计划。
原来早在白家开始渗透白城军方的时候,铁城的探子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异常。但铁城与白城因为历史上那次背叛,早就反目成仇,铁城王自然不可能派人去给议会通风报信。吕威一直在看着白家准备政变,虽然他早就打定主意出手干预,但那时的白家依旧算是议会的势力,吕威非常乐意看到白城内掀起一场严重的内耗。
好在白家坚守本心,尽管他们用了很多肮脏的手段达成目的,但他们一直都在为解放百姓而努力,绝非那些打着口号而已的窃国之辈。吕威最初的计划的确是彻底毁灭白家,因为他首先要保证的就是轮回祭坛不受破坏。虽然议会看上去非常讨厌,但如果换上来一个连祭坛都保护不好的势力,对于铁城来说也是无法接受的损失。
“所以说,您保留我们,是因为我们真的有为民之心。而您又阻止我们,是因为您不希望敌对的白城能够迎来富强?”白山面色复杂的开口,这段时间他已经适应了地狱时空里的亡灵,尽管他们围上来看猴子一般的举动依旧让白山有些不适应,但总好过他们一拥而上打杀过来。
“没错,你的理解很对,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不过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议会是我的敌人,我就是见不得他们好。我完全相信,如果你们白家掌控了白城,起码军队的战斗力会上去,所以为了不自找麻烦,我选择帮他们一把。毕竟敌人的腐朽,就是我铁城的富强。”吕威毫不介意的讲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这在正常不过,起码铁城人都是这么考虑事情的。
“当年的事情换做是在下,在下恐怕也会难以释怀。您的想法我完全理解,只能说可惜我白家早些年没能阻止那件事的发生。”白山有些委屈,这么多年的谋划,不惜背负那么多骂名,他只为了让白城能够好那么一点点,但就是这么一小步的进步,也被白城的对手活活掐死在了摇篮里。
“何必这般委屈,我北伐小队受议会之邀,孤军北进,几破圣城。当年,我们也只需要那么一支援军,我的北伐小队也不至于全军覆灭。白山,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永远放不下过去的人,为了以前不知道多么久远的仇恨,就将现在也搞得一团糟?”
白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表情露出了破绽,但他还是诚恳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当年是怎么一回事,严格来说是铁城王自己孤军冒进。但转念想到议会在黄武韬的提议下,压根就没有准备远征,说对方轻敌冒进,你首先也得有还未赶到的友军才对啊。
“我问你,过去的事情,老旧的东西,它们就不珍贵吗?你会因为你的父母和你生活太久就觉得不珍贵吗?为什么世人总会拿着受害者的小过错,去批评受害者呢?灵儿说的没错,是这个世界变得不干净了。喜新厌旧是人之常情,见利忘义也是天生的劣根。白山,你知道归根结底,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这……还请您指教。”
“是生命本身有问题,是生命啊,只要是生命,他的成长,他的一切,都需要以最纯粹最本质的掠夺为前提。动物猎杀草木,人猎杀动物,强者又猎杀普通人。即便已经不为生存发愁,生命还会以其他生命的苦难来取乐。男人虐待女人,强者霸凌弱者。明明一开始,这群人只是想要繁衍,这些人只是想要自保,可当我给了他们力量以后,他们却开始变得让我无比恶心反胃。他们……总想要更多。”
白山从这番话中听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对方和自己谈到错在生命的问题,那么,他的目的,是否就是毁灭所有生命呢?
“您的意思是,您要……我是说,您是打算控制所有生命,还是彻底毁灭?”
“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脑子还有点不好使?”吕威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向白山,给白山委屈的不要不要的,不是你自己说什么错在生命吗?
“好了,我就无聊和你说说,从今天起,白家的主体就住在地狱时空吧,你们以后也算是我铁城的一份子了。你的能力,你的抱负,议会容不下,我铁城可以。对了,我看你族里有人要生了是吧,还是个女孩,她的名字我起了,就叫白忆。你找几个人,去内城安家吧,以后你们白家的事务就通过他们展开,实力要高,存在感要低,懂了吗?”
铁城这边秘密安排好了白家的事情,白城内城却有着处理不完的烂摊子。首先就是难民的问题,因为亡灵们的刻意杀戮,以及守备部队的混乱,再加上乱民互相间的踩踏和倾轧,因战争而死的人只有五万不到,因为暴乱而伤亡的人数却已经接近百万人的规模。每一个狭窄的街头巷尾都会有无数因踩踏而死的受难者尸体,如果不尽早处理,接下来就是无尽的疫病侵袭。除此之外,财产损失也达到了惊人的地步。如果审计官员没有在数据上营私舞弊的话,内城的这次政变让白城几乎损失了相当于三十年税收总额的财产,无数房屋建筑被焚毁,最恼人的是,铁城军队洗劫了路过的每一个钱庄,那些被各个钱庄藏起来的金银珠宝都被翻了出来,一处遗漏的都没有,不得不说铁城人在抢劫这方面绝对是业内第一!
“该死!这家伙是没见过钱吗!一根毛都没留下?”刘严的咆哮从办公室传来。
“不是的……”审计官还没说完,刘严就怀着侥幸打断了他。
“现场留下了一些弓箭,不过都是不能回收的,已经损坏,还有些捕捉网一类的远程弹药也有遗留,不过都没法再次使用了。”审计官越说越小声,他非常肯定对方那杀人一样的目光不是在闹着玩。
“罢了,详尽汇报是你的职责,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再说这些没用的了。”
“不是的,是您说毛都没有,但现场的确还是有些东西的,起码各个钱庄的掌柜就没事。”
“靠!!”刘严刚欲发作,但又回过味来,对方只是个小官,若无隐情,绝对不敢这样戏弄自己。
“为什么求死?”
审计官不答,只是从腰间拿出了一块牌子,赫然是白家的信物。
“白家虽然谋反,但首恶已经伏诛,白家也已灭亡,你们纵然之前有过勾结,官方也绝不会再来问责。”刘严心下伤感,白家已然覆灭,然而尚有忠义之士一心求死。白城尚未危亡,却再无虎贲陷阵杀敌。
“大人,下官在当官之前,也曾立誓当个好官。可好官不长命,长命无好官。下官最终也活成了大人这副狗样子,这次追随大义不成,还望大人给下官一个体面。下官不是什么勇者,没那个勇气自裁,还望借大人之手,以全忠义。”审计官苦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并不知道刘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知道议会名义上由刘严掌控,而议会如今已经变成了这副鬼德行。
“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来怪我!操!我刘严兢兢业业七百年,哪里对不起议会,哪里对不起白城!”刘严终于是爆发了,他猛然拔出佩剑,一剑刺进了审计官胸口,但仅存的理智却让他下意识偏了偏方向,审计官被伤及心脉,立刻变得气若游丝。
“大人……也许……也许您……没错……但……百姓……吃不上饭了……”审计官话没说完就死了,刘严惊恐的擦着自己沾上血的双手,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连一句难听的谏言都受不住,对方显然是真正为民着想的好官,自己却亲手杀了对方,杀了这个自己恨不得能多来一点的好官。跟着审计官前来的勤务兵们慌忙进屋,他们惊讶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审计官,不知道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张口闭口给百姓留点,别做的太过的老好人审计官,怎么就得罪了眼前的大人物。
“此人暗通白家叛逆,已被我诛杀,你们不知者无罪,都回去吧。”刘严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但两个勤务兵并没有走,而是硬着头皮上来表示想要收殓尸体。刘严点了点头,对方上前,就在掠过身侧之际,突然两把匕首捅向了刘严,刘严下意识抽剑横扫,两人被拦腰划过,瞬间惨叫着翻倒在地。一人当场毙命,另一个双目血红。
“白兄……白兄看不得百姓受一点伤害……狗官……你这狗官……居然污他谋反!你不得好……”死字还没说出,活着的那个勤务兵也失去了呼吸。
刘严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不顺畅了,他心如刀绞,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白城的脊梁早就断了,可就在刚刚,他又亲手拆下了剩下的几块骨头。他堂堂5级实力的顶流强者,居然滚倒在地上失声痛哭,他爬向审计官三人的尸体,状若疯魔般给尸体做着包扎止血,嘴里还念着“我不是狗官,我不是狗官”,但三人早就去见死神了。想到这,刘严居然有去找一趟吕威的冲动,毕竟对方的能耐和死神也没多大差别了。但很快他还是冷静了下来,收敛好三人的尸身,他决定用行动向忠义之人证明自己。
“法令没有威慑力,那法令和狗屁无异。法令没有执行力,那法令就是最大的骗局。”这是铁城王吕威在一次公开演讲上说的话,据说是因为壮兽城罗家的一个小辈问他为何要制定如此苛刻的铁城律,吕威才会在国民广场上有此演讲。
“就从律法开始,白城的改革就从律法开始!我刘严发誓,再不让忠义之士白白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