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伊并未因而困恼,反而气定神闲朝着辰荣馨悦行了礼,眼带笑意,“我与玱玹哥哥相识三百年有余,当日并未表明身份,自是得说清楚些。”
她微微低了低头,随即抬起看着辰荣馨悦,她不能坏了他们两个人的姻缘线,若是不能往正常线走,怕天降祥瑞又错乱。
辰荣馨悦一听,面色逐渐舒适喜悦了几分,即使方才有多看不惯温伊,但温伊也站出来解释了一番,她自是得给个面子,“无碍,只是不曾想,当日无意伤了小殿下,多有恕罪。”
温伊话落便没再搭话,而是折身往玱玹身侧而去,给她们两人留了空隙,一眼便能捕捉到对方。
她抬眼看向涂山璟,眼底微微带笑,许久未见,涂山璟这一身书生内敛气息更是散发而外,令人着迷。
玱玹应了一声,余光落在少女身上,笑意渐渐慢落,神态闪过失望,仅仅一瞬,无人捕捉,他客气的对着辰荣馨悦点了点头,“无妨。”
按照以往气定神闲姿态,他自是能多说出一些花言巧语来,可温伊这一番解释,就是告诉别人他们仅仅只是兄妹关系,别无任何的关系。
可他并不想止步于此,但又碍于温伊都出此下策,也只能应下来。
“听闻玱玹棋艺精湛,不如坐下来切磋一番?”赤水丰隆笑了笑,示意玱玹留下来坐一坐,毕竟许久未聊。
“自然,棋艺算不得精湛,只是略懂一二。”玱玹接受赤水丰隆的好意,也谦虚说。
他想去牵少女的手,一同带着她去坐。
可温伊后退了半步,她面不改色的直直的站在他身后旁,并没接受玱玹的示意,而她能做的,只有拒绝玱玹一切,不能因她乱了走向。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等待天降祥瑞,开启回家的路,自此离开这个地方,回到现实世界。
等了三百年有余,不能因一些牵扯便犹豫,她的羁绊,只能是现实世界,并不是这个地方,玱玹,并不是她的首选。
她不想失去唯一回去的机会,若是乱了主线,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能选择任何人,尤其是已然表明心意的玱玹,她必须要同他讲清楚。
赤水丰隆见玱玹慢条斯理,便拥护而去,“再不落座,真要以为你不想与我下一盘棋。”
玱玹被赤水丰隆一打断,将目光收回,他才迈了步,左手捏成了拳,面容凝重。
在他看向赤水丰隆时只是淡淡的勾唇,不过是出于礼貌,又或许他太会掩盖自己的情绪,无人捕捉。
玱玹落座,他下意识的看向温伊,神色期盼着,目光又有些失望。
温伊并未看他,而是往涂山璟这边走,她看了眼涂山璟,“好久不见。”
涂山璟真切抿笑了一下,“是挺久的,今日不忙吗?”
言外之意,小夭现如今在皓翎王宫做什么呢。
温伊低眸看着湖水,清澈见底,透出淡淡的青色,石子许多绿油油的青苔,许久没有观赏如此自然又舒适的风景湖。
她勾了勾唇笑道,“她啊,在赶忙学礼仪呢,告祭庆典不得有误,届时你见了,定然会欣喜若狂的。”
虽记忆中小夭身穿一袭大红白衣模糊不已,但在她心里是实实在在的痴迷又惊艳。
小夭简直美若天仙,那才是最高光的时刻。
涂山璟失了神,他耳根微微发红,眼底不禁溢出笑意来,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小夭的模样,幻想着她女子的样子。
顷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失了仪态,才回了神收敛起自己的笑意,“我……”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去解释,对方才的失礼合理化解。
温伊一眼看穿,她笑了笑,“不用解释,也不需要掩饰,涂山璟,你就是太好了,以至于都想欺负你。”
她微微叹息一声,一同和涂山璟倚靠在一旁的亭子木桩旁,她淡淡的看着涂山璟,他人本性就很好,看谁都不像坏人。
涂山璟微微偏头,他不禁勾唇淡淡的一笑,“你又没欺负我,她也是,遇见你们,是我太幸运。”
涂山璟很容易得到满足,他满心皆是小夭,只要她在,他活着就有意义,他有一个知他善他的朋友温伊,他亦然是弥足珍贵的。
他不求什么,只求她们能不舍弃他。
温伊又笑,“当初我使劲儿的反对你和她,你不怪我啊?”
顷刻,他点点头,他很直白又确定。
温伊心一顿,也是,毕竟在涂山璟心里小夭是最重要的,她做了那个坏人,又凭什么要让涂山璟去原谅恕罪呢。
若是她,换做有人阻拦她回去的路,她也会气恼,不仅如此,会直接成为敌人。
不过庆幸万分没人知道,她不属于这里,她最终的目的。
“但你接受我了。”涂山璟抿笑着,“一开始你不觉得我应该待在她身边,我知晓的,但我不能接受,我不想离开她,一开始对你也有偏见,我也很抱歉。”
有一说一。
涂山璟是真的温柔,骨子里透出三观正,他也不勉强,更没藏着掖着,反倒心胸开阔,比她好上千万分。
温伊失了神,确实如涂山璟所说,她就是如此的。
他们将一切都坦白开,似乎比以前还要舒适了不少。
温伊抬眼看向涂山璟,两人对视了几秒,纷纷笑了起来。
“涂山璟,你快帮我下一招,玱玹这一落子是最好的杀招,定要来个绝活。”
赤水丰隆一瞧玱玹落子极差,是一个很好翻身的机会,但他又怕自己下的不准,又给了玱玹机会,但涂山璟可以,涂山璟的棋艺根本不差。
只要获得涂山璟一次帮扶,指不定这次赢的会是他。
涂山璟心绪小夭,他自然是没心思下棋的,随意落了子。
赤水丰隆一瞧傻了眼,两个人的心思皆不在棋子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依附于自身了。
玱玹余光一直在温伊身上,左手捏住的棋子都滚热不已,不禁还有掌中的密汗包裹着。
他起了身,“不早了,我与阿思还有些事要做,就不多逗留了。”
玱玹一点都坐不住,幸而迈步便牵过温伊的手往外走。
温伊踉跄一顿,整个人都往玱玹那边靠去,不容易站住脚跟时却又一直往他方向走去,硬生生的被拽走了。
她还来不及与涂山璟说再见,更没来得及去回神,她已然被玱玹拉了出去。
马夫见玱玹一来,连忙把凳子搭在旁,给他们让路。
玱玹将少女推了上去,他脚一抬一起,极快的上了马车。
“玱玹你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温伊有些幽怨,手腕都没被活动开就被拽着,她微微蹙眉。
“我做什么?”玱玹气势太强,戾气有些重,显而易见的恼怒,“方才你同涂山璟有说有笑,你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都心不在焉,今日没说明白的事他一定要弄清楚。
“就是表面意思。”温伊也不藏着掖着,直白的看着他说道。
玱玹心一沉。
他铮铮的看她,一时不知该去说什么,他明明有很多话,可就在她说出来那一句时,又让他哽咽。
良久。
“不懂。”
他声气平淡又带着不安,唯一能让他心安的不过是带着以前那些回忆。
温伊佯装冷着脸,自己不能乱来,辰荣馨悦已经出现了,由不得她胡来,辰荣馨悦的到来,就是在警告她不能在随遇而安,要想回去,就得听话。
玱玹在她这里,从来都不是第一选择。
“不懂吗,那我再解释一遍,我之所以问你,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我不希望你管束着我,我想要自由,我之所以答应你,帮你助你登上王位,无非是觉着你有这个能力,你可以让我更自由,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让我感到窒息,而且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了,我会在你身边直到你成为西炎的王,夺回你的一切,而之后我从没想过有你的日子,我的未来日子里,你不存在。”
温伊强忍着哽咽,压着自己的心酸,似乎又有些强词夺理,以往在电视剧里见过这些,觉着挺无理取闹的,但到了自己这里才发现,很多事情是不能坦白的。
只能用着极端的方式推开他,她明明一开始就想要回去,可现在的她很不开心,实在是太痛苦了,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你不喜欢我?”玱玹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逐字反问道。
“你不过是有趣,比起其他人,你更难让人得到罢了,我在清水镇遇上更值得我去追逐的,我以为在皓翎王宫就这样过完一生也是不错的,但自从我去到清水镇后,我发现我更喜欢外面的世界,我们只能是兄妹,玱玹,我对谁都是如此,看不出来吗?”温伊又道。
她硬生生的抓着自己的裙摆,她快疯了,说着这么违心的话来,让她难以启齿。
玱玹低眸看着她捏成拳的手,他挪了挪位子,一把将温伊拥在怀中。
温伊没反应过来,她的脸甚至整个半身已然入了他怀中,一点都不容她挣脱。
他一身的桂花,淡淡又弥漫着清香味。
他已然褪去了以往的色泽,一身纯白色系,面容凝重,眼睛不适,幸而刺痛的泛红。
他鼻尖一酸,微微发热,许是病了,眼睛也肿胀的发痛,喉咙更是哽咽的酸刺。
“我以为天亮了,找到了小夭,又得到了你,阿思,别说气话。”玱玹终是断了一根弦,哽咽道。
温伊仰着下巴,下颚紧紧的贴在他的锁骨处,整个人都被牢固住,容不得她一星半点的逃掉。
她亦然泛着泪光,眼角微微酸涩,鼻尖一红。
怎么办嘛,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谁来告诉她。
“你能不能做我的妻,留在我身边,若是你想自由,日后我定期陪你去游玩每个地方,我玱玹说到做到。”玱玹难得一口开,以往的他皆是憋在心里,一个人消化。
他就想一辈子,和她。
“可我不喜欢你。”温伊小声又没底气的在他耳边说道。
玱玹实在是太尖锐了,他一眼就捕捉到温伊并不是对他彻底无望,她有苦衷,即使知道她在撒谎,可他还是慌了神。
即使她不愿,最终也能因她的拒绝而成真。
“你总爱说反话,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阿思,若是你碍于身份,我会回西炎,夺回一切,明媒正娶你。”玱玹丝毫不在乎任何,即使当初皓翎王警告过他,可他还是有办法,只要温伊不松手。
可他唯一不能保证的,便是温伊的心。
温伊闭了眼,泪水划过她的脸颊,酸涩的眼珠得到了片刻的休憩,脑子一片浑浊,唯一让她清醒的便是自己的执念,那边是回家,开启天降祥瑞。
“玱玹,我想你误会了,之所以对你好,也正是因为你是西炎小王孙,看你有机会能坐上王位,不过是赌上一把,你既然愿意回西炎那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了,而你对于我来说,就是一枚棋子,就像你把我当做一枚棋子一样,我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玱玹,你对我根本不是喜欢,别再自我催眠了,我们之间不仅没可能,你错把爱意放在我身上,你心里清清楚楚,你对小夭的感情,不过是拿我当挡箭牌罢了。”
求玱玹回归正确的路线,他不该爱上她,更不该有任何别样的想法,若是玱玹心悦了小夭,自然也会去接受辰荣馨悦,而不是在这里和她纠结。
她说了许多,自己到末尾也不知道具体讲述什么,只知道自己在不断的推开玱玹。
他神色慌张又失望,眼眶红肿不已,“看吧,又在说反话,皓翎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所以一直推开我,若是你觉得不好说出口,没关系,不说便是了,我等你哪天想说了,慢慢同我说,我现在不强求你,也不逼迫你,你就乖乖在我身边,好,我不强迫你了,你好好想一想好不好,慢慢的想,我不说了。”
他怕。
她真的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