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师一身邪气,肆意蔓延着妖怪,一团团乌黑笼罩整个城池外围。
她一直不停的念着咒语,手中的妖物更是百般折磨人。
城池上的士兵们皆手握长枪,寸步不离,昂起下巴,即使面临着妖物,他们不可能胜券在握,也依旧守着这一寸土壤。
他们是将士,若是他们都逃了,那盛朝可就亡了。
“将士们听令!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白无冲眼见命不久矣,可他也丝毫不退却。
“啊……”
可气势再足,也抵挡不住妖物的邪力,他们的身体被穿过,五脏六腑都被侵蚀殆尽。
他们的面容顺势成了枯槁,黝黑不已,被吸走了血气。
“将军!走吧,我们不能没有你,你还在,军心就不会乱。”凌溪一直都跟着白无冲上战场,他见此形势不妙。
凌溪拽住白无冲的披风,他紧皱着眉心,目光锁住乌黑的妖气,“如今将士们早已经被这妖物折磨的生不如死,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城就破了,若您还在,将士们就不会怕。”
白无冲怎会扔下他们不管,他想甩开凌溪的手,可无奈自己体力早已不支,日日夜夜的打仗,就没有好好的休息,“你!凌溪!”
“师父,徒弟一定不辱使命。”凌溪红了眼眶,但却十分的决绝,他自小无父无母,被白无冲收养,忠字早已经刻在心里。
“凌溪!”
白无冲气急攻心,血压顿然一高,他不禁吐了一口血,闷在胸口,怵而吐了出来后感到松懈。
“开城门!”
凌溪带着一群将士们杀出了城池外,他风度翩翩,又飒又洋溢着荷尔蒙。
他也年仅二十,看似却格外的老成,面容英俊板正,一身正气。
在他们出城门后,城池又不断在波动着,城门一关。
“我凌溪一生为国效力,死在战场上此生不悔。”
凌溪快马加鞭,眼神犀利,不惧任何黑雾,单左手持着马鞭一往无前,右手紧握住长枪,红鬃毛被风划过,似乎吹须成了狮子毛发。
以前征战他一直都在师父的身后,早已经成了师父的左膀右臂,他一直都无怨无悔,师父对他如亲生,他怎会临阵脱逃。
不就是死吗,他又何惧。
“找死。”常域冷哼一声,他看了眼女巫师。
女巫师立即领悟,她扬起手中的盒子,像是找准了方位,一团团妖气冲向凌溪。
“徒儿!”
白无冲眼睁睁的看着凌溪去送死,他心梗噎不已,整个人都麻木又带着刺痛。
凌溪直直的看着常域,只要杀了常域,他们就有救了。
但他已然被妖气所包围,近在咫尺,他已然来不及躲藏。
他一刀一刺,可他只是一个凡人,这一些微不足道的力量根本不是妖的对手。
“吁——”
妖气一来,吓住了马,马一惊,胡乱的尖叫乱跳,使得凌溪不得不跳下马,可妖把他围的实在是太紧,他整个人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时,一团团黑雾立即愈要刺向他。
“百花剑,澈。”
温伊闪身而来,恍然成了一瞬息的风,一缕青白玉色从她身上划过,她右手轻盈捏住剑柄,折叠矗立,剑尖一同朝向一侧,她右手手掌合并,轻附和在剑上。
将一团妖气挡在外围,一旦触及她的神力便会被灼伤,不仅人妖殊途,而且神妖也有极强的隔阂。
“百花剑,刺。”
温伊抓住漏洞,定住一折身划过一个大圈,戳中妖气的弱点,黑团在刺入那一刹径直烟消云散。
她反身背刺了凌溪身后的妖气,在凌溪身侧紧紧靠着,见妖气一时半会不敢前来,她为之蹲下了身来,面对着凌溪,她面容凝重又有一丝惆怅。
若是她再来晚一步,白禾苏的父亲怕是此生都会带着愧疚,对不起这个徒儿。
她单手扶住凌溪的小臂,手一瞬有一些凉意,盔甲实在是太厚重了一些。
“凌将军。”
温伊轻声喊了他,她方才在来的路上听到了凌溪自报家门,她并未使了气力,全靠凌溪自己起身。
毕竟凌溪无非是从马上摔下来,以凌溪出征多年的经验来看,区区小事。
“禾苏小姐……”凌溪震惊的看着温伊,他甚至说出白禾苏名号时都带着迟疑。
温伊淡淡的点头,“如今元朝借了妖力作战,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凌将军还是带着将士们回城,我一人来挡。”
她手持长剑,剑尖散发出灵气,与妖气全然不同,一瞧便让人心安。
她远远望去数不清的元朝将士,皆守在城池外,野心勃勃,满地皆是尸体,血腥味扑鼻的令她反胃。
可她还是故作镇静,站在凌溪的身前,目光如炬坐在马匹上的常域。
“白无冲的女儿白禾苏?”常域眯了眯眼,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少女。
他没曾想到白禾苏居然破了妖力,而且看起来还仙气充沛的模样。
“是我,常叔叔。”温伊不久前就调查了。
准确来说上一次她把小相柳带走那日,万路如和李昱一同追上白府,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让他们走了。
后来不久她与他们会合,他们来此就是在怀疑她的身份,而她也发现了他们并不简单。
皇帝要传位,所有人皆以为李昱没有欲望,可只有万路如知道李昱隐藏了多年,让所有人都松懈下来,李昱的势力不在少。
他追白禾苏也并非为了爱,无非是白无冲是武将,是重臣,可白无冲向来不一边倒,想要找突破点也只有白禾苏了。
可没想到白禾苏软硬不吃,真让他头疼,但好在白禾苏愚笨,次次都中招。
可这一次落井下石的人却是李昱,他想一探究竟,没成想直接在温伊面前自爆。
而他们现在是一条蚂蚱上的,万路如和李昱才是真正的兄弟,他们一直都在演戏,演给别人看。
在武上李昱的势力最强,而在文官上他也背地拉拢了不少人,而他,只需要这场战争赢下,白无冲凯旋。
皇位,李昱便势在必得。
而她想要自由,便是帮李昱拿下这场战争,无论用任何的方法,即使杀了小相柳作为药引,可她做不到。
“小丫头,你怎么和你老爹一样让人憎恶,投降不好吗,非要守着这一个破城。”常域一直都怨恨,自己永远都在最低端,稍微惹得皇帝生气便被贬去疆外。
他这一辈子过得够苦了。
“投降是懦夫的选择,而我选择忠于国家,无论国如何,生我育我,便是我的根,常叔叔,今日你若撤军不再来犯,我可以放过你。”
温伊面容轻捎,她姿态轻和却又似命令,目光淡然,薄唇微微勾起。
她这一瞬间像极了玱玹,连她自己也没有特别感受到。
“白禾苏,你实在是太嚣张了,撕烂她的嘴!”
常域被激怒,他最为爱面子,一届小辈都这么斥责,踩在他头上,他怎会不恼。
女巫师念着咒语,所有妖气皆凝聚在了一起,成了万变的野兽。
温伊顷刻一躲,她倒也反应较快,并未伤到她。
好在她不再拖拽着病体,身体极为轻盈又附着着神力。
温伊背刺一剑。
她又折身去了另一侧,可妖怪并不会再犯第二次,它一鼻息嗅觉极强,回转一抓,奋力一击,温伊一收,极为勉强的抗住。
方才失了神。
“禾苏小姐小心。”凌溪一把抓住温伊的手,一拽,整个人都往他身上靠去。
他一转身,背对着妖怪,他将少女护在怀中。
可他是一个凡人,怎能受得了妖怪的一击。
温伊眉心一皱,她念了咒语一封,妖怪受了刺激赶快收了手,才没伤到凌溪。
“凌将军不必担心我,我仙根已被唤醒,能对抗它,倒是你,赶快走,回去护着我爹,我能解决。”
温伊推开了凌溪,声腔也有一些快,更多的是焦急。
凌溪一来,全然打乱了她所有的气息与计划,已然紊乱,她想的是速战速决,可如今妖怪已然觉醒,她再想杀了妖怪,难上加难。
凌溪眉心紧皱,他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事,他紧紧的抿着唇角,顷刻,他才应下。
“将士们,同我回城。”
城门一开,待他们全部回了去,城门立即被关上。
身后再无一人,只有她一袭白衣,娇小的在城池下笔直的站着。
一人抗下万千。
“百花剑,寻。”
她不停的找着妖怪的弱点,可她没几次下来便疲倦不已,妖怪每一处都有魔障,她得耗费很长的精力去看才能稍微看透。
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迟早不久她会被劳累死,灵力会愈发的微弱。
“眉心!它的眉心!”怵而相姝站在城墙上大声的喊道。
温伊定睛一看,果真如此,若隐若现的条纹闪烁着妖怪的气息。
她再一看,下意识的皱眉,怎么会,这纹路好熟悉。
是百珠!
这标记分明就是百珠。
她已然来不及多想,温伊百分百的信了相姝,一剑刺入妖怪的眉心。
果真奏效。
可当她抽出百花剑时,所有的魔气皆杀入了她的心口。
“啊……”
温伊来不及躲,更来不及逃,整个人都发痛至麻木,她呆呆的看着妖怪消散成了一颗珠子。
而她血色渐无,意识很快模糊不已,痛意席卷全身,她眼睛慢慢的看不见了。
“白禾苏!”
“白禾苏!”
有人在不停的叫她,好像是小相柳,他的声音还有一些稚嫩,还没长大,一点也不讨厌。
她浑身没了气力,瘫软在地,直至没了呼吸。
“你快起来啊,你不是说了吗,你不容易死的,你快起来看看我啊,我是相柳,我是你买来的人,你再不起来,我就不是你的了……”
她最终听不见了。
相姝竟然一石二鸟,不仅想要那百珠,而且还要杀了她。
只有这样相姝才可以真正的拥有百珠,成为百珠的主人,她想要独自占有,明眼人皆知。
而她却也没想到相姝可以算计到这一步,把她的心都给算透了。
最让她没想到的还是相柳居然哭了,他居然不舍,竟然为她而哭。
那么傲娇的一个少年,居然跪在地上搀扶着她的尸体。
一直哭着。
她真的就这样死了。
小相柳哭够了,他更没办法带走白禾苏的尸体,只能眼睁睁的她被带走,一个人呆滞在原地许久。
直至相姝走来,他才有了一丝反应。
他的眼眶红肿不已,整个人都憔悴又苍白,本就病态的身体更加脆弱不堪。
“你知道我不会杀你,你更知道她会为了她爹她的国出战,而你为了一个破珠子不惜杀了她。”
小相柳逐字逐句说完,每一个字都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脏,声音也哽咽不已,他浑身都在发抖又发冷。
“是。”相姝直直的站在小相柳身前,淡漠不已,“白禾苏本在奴隶场就已经死了,谁知道她撞了鬼回光返照,你所遇见的根本不是白禾苏,她若是在,我就得不到百珠。”
“你还在为你的所作所为狡辩!你不来救我,反而把我当做药引子,所有人都唾弃我,所有人都憎恶我,只有她不嫌弃!你把她杀了,她死了,而我,却又不能杀了你,相姝,你可真绝情。”
小相柳一直都无怨无悔,被当做一颗棋子也没有任何的抱怨,可他不容易遇见欣喜的人,好不容易,多么的不容易,可相姝就这么简单的粉碎了。
“她自己……”相姝还想多说什么。
可小相柳眼睛已然红到充斥着红血丝,他的妖气太重,戾气更为浓厚。
风愈发的大,吹在他的脸上生疼。
“她死了!你要一个死人给你背命,相姝,此生你我绝不再相见,我不杀你,但若是有朝一日遇见,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相柳看着向来喜欢算计的姐姐,她心狠手辣,包括对他,可她却为了力量杀了无辜的人,他芥蒂。
“相柳,你为了她,要和我断绝关系?”相姝轻讽冷哼。
相柳并未回答。
他可能是一时赌气,说了这么伤人的话,再过些日子,他冷静下来后,便不会了。
可他心一死。
相柳乌黑的长发仅在半炷香不到白了发,白发丝悠然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