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伊本就体弱,她又强硬的接了相柳的箭,万幸箭上无毒,否则她早就毒发身亡。
她右手溃烂,并痛到意识涣散,呼吸极度紊乱,她飞奔到悬崖边上。
而身后便是湍急的河水,悬崖峭壁,崖壁上还伫立不少嫩绿枝叶。
相柳戴回了面具,一身黑色袭袍,目光幽深,他亦然飞奔而来,随即轻盈落地往前迈了两步。
“皓翎思,我竟没想到你会对玱玹做到这个地步。”相柳有气,可他还是压在心中,眼中的不满却外露不少。
温伊呼吸紊乱不已,她心率极快,内丹与百珠又开始躁动不安,令她身体越来越吃不消。
她右手一直流淌着似玫瑰血渍,慢慢的溃烂,可她还是咬着牙强忍着痛意。
“我早就说过了,你胆敢动玱玹一分,我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阻止你。”
哪怕是一招险棋,她也得爬着去。
她没给相柳好脸色,一开始她就明摆着告诉他,不能动玱玹,更不能伤害他。
“如今你想要的不在我手里,小夭不会让你轻易接近他,相柳,你输了。”温伊布的局,把自己的性命也给搭进去。
相柳嘲讽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让玱玹对你死心塌地?一时兴起的情意,终究会随着时间而消逝,皓翎思,你总有一天会后悔所作所为。”
她后不后悔自己说了算,就算日后后悔了,但当下她不悔便好。
“把它交出来,我放过你。”相柳一刻也不想等。
“做梦。”温伊又往后退了一步,可石子空落,她若是再挪一挪步子,定然会坠落在河中。
可她并不想让相柳得逞,自己随波逐流,与百珠玉石俱焚。
“皓翎思!”
“你回来!你快回来!”
玱玹大惊失色,他捂着心口,承受了一掌,他内力受损,能这般快速找来已然不易。
他步子极为踉跄,嘴角还微带了一丝血迹,身子晃悠,站也站不稳。
他心如刀绞。
“咚”
玱玹竭力跑来,可当他一见到温伊被逼绝境时,双腿却不听使唤的发软,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他痴痴的望着少女,口中一直未停过叫她回来,他目光暗淡又慌乱不已,他的软肋,在这一刻向所有人告知,他的眼早已经红肿到失痛。
“别再往后退,很危险,你回来好不好,他不就是要我一条命吗,给他便是,你回来。”
他几乎崩溃。
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劝温伊别跳下去。
温伊看着受重伤的玱玹,她心一颤,眉心一皱,面容失了血色,“玱玹……”
可他若是将你杀了,她也不想活了。
她唇齿相依,又看了一眼玱玹,她随即转身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众人皆知她怕水,可也只有相柳知道她能在水中呼吸。
“你……”相柳眼睁睁的看着温伊跳了下去,丝毫没有要和他站在一起的打算,也罢。
他终究是心软了。
相柳一闪身便没了身影,只留下玱玹呆愣在了原地,看着空落的悬崖。
“皓翎思!”
他嘶吼着,青筋暴起,血红充斥在喉咙处,他满脸涨得红肿,整个人都浑噩又失了精神。
玱玹胸口一痛,沉闷吐了一口鲜血,整个人都昏晕了而去。
再等小夭带人来时,时辰已晚,但好在相柳没动手,小夭一瞧着玱玹狼狈不堪的模样,立即扑了过去抱住玱玹。
“哥哥!”
小夭慌乱不已,连忙叫人帮忙一起将玱玹带回朝云峰。
温伊也不想死,可为了能护住玱玹,只能出此下策。
自打她入了相柳的梦中后,神情便有一些恍惚,他既然愿意揭开伤疤给一个外人看,那么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本来她还不明白,直到她出梦后才发现百珠里有了白禾苏的魂魄,是被她在梦中所带出来的一缕灵魂。
白禾苏一直困在梦中,而她入了梦便成了出来的通道,与此同时她也得到了相关夺取神力的秘密。
玱玹回了西炎城,便成了人人的眼中刺肉中钉,而相柳又成了防风邶。
相柳要杀了玱玹,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可她打不过相柳,用明的更护不住玱玹。
索性就走一条独木桥,下一招险棋,若是败了,那便一同死。
她一开始尝试着口头上告知相柳,还是不要去伤害玱玹,毕竟她已经知道白禾苏的灵魂就在内丹中,可相柳还是视若无睹,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依旧决然要去杀了玱玹,相柳引她来岳梁府,只为在眼皮子底下翻不起什么大浪,而她也就顺着相柳做了,乖乖的听着相柳给的建议,用百珠去感应她想要得到的神剑和宫铃。
她若是想要找到神剑和宫铃,百珠确实是必需,可还差一点东西,差了她的血。
禁书上楔子写过,若是想要真正的寻到神剑,就必须以血祭献,而她并没有用自己的血为药引子。
她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来到岳梁府,随后又顺了相柳的意,一步步的靠近相柳,可相柳不知道她是在装傻充愣,她一直都明白。
其实她不早些出手无非是想在一等,万一相柳改变主意了呢,但很显然她想错了。
相柳不仅支开她,把禺疆安排了进来,还让玱玹孤立无援。
温伊其实并不慌,只是她得装作很不可思议的模样罢了,没想到竟哄骗成功,甚至也把禺疆弄得生不如死。
就在所有人都不敢靠近,相柳要杀了玱玹之际,她当着相柳的面将白禾苏的一缕魂魄渡入给了小夭。
只要小夭在,玱玹就不会受到伤害,小夭在,白禾苏亦在,相柳便不敢轻易动手。
她不能时时刻刻待在玱玹身边,而小夭能,又有皓翎大王姬的身份在此,更没什么危险。
相柳失控了。
但幸好她徒手接住了箭,没伤到小夭和玱玹,而相柳也恢复了镇静,只是唯一不好的,便是让玱玹发现了她。
相柳想要得到百珠,然后将白禾苏的灵魂收回,可她一日不死,一日不见,相柳就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样再见到玱玹就不为人知,温伊也有一些无奈。
她恐怕都难逃一死,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怕是真的得死在这里。
相柳一定会护着小夭,而小夭会护住玱玹,而她能安心一些。
“这都不死,还真是够顽强的。”
神医抚恤了下修长的胡须,不禁发出感叹声。
“真不该捡回来,真浪费我的药材。”
“早知道就再扔回去,真是我楚目天医术不行了?不至于吧,我敢说这世上还没有我医不活的人,妖我都能救上三分,你这小姑娘可别砸我招牌。”
他一直在捣鼓着药材,嘴上却讨不到一点好,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温伊顿感嘈杂,紧接着刺痛入骨,她几乎是被人碎碎念折磨而醒的,薄唇微干。
“你好吵。”
她惺忪睁开了眼,微微一动唇便有一丝刺痛感,身体也僵硬发软,她手一撑在床榻上时,痛意顿然席卷而来。
她立即抽了手,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自己已经溃烂成尸骸的手,被包扎的极好,只是她一动,血迹又溢了出来。
“嘶……”
温伊紧皱着眉心,她恍然才回了神,自己不是跳海,话说接了相柳的箭,应当是命不久矣,可她却还活着。
“你看看你看看,你还不如就不醒,好不容易结疤,你这一动白费我那么好的药材,真是枉费了我前些日不惜去采摘的上好药材。”他一口一个药材,心疼不已。
温伊微抬了抬眼,窗外的风似然招呼着她,轻轻的飘了进来,将她眼帘前的发丝吹起,目光更清晰了不少。
她呆呆的望着身前捣鼓药材的神医,他满口心疼采摘稀有药材,面容滋润不易老,反而他愈发的显年轻。
他满发黝黑,面容尚佳,唇色潮红,但却并非少年郎,倒有一种中年的昂气,他一动口,眼随口走,眼角一些纹路倒是有些可见。
“一时没反应过来。”温伊抬了抬手臂,凝视着早已被包扎成木乃伊似的手,“西炎王孙玱玹呢?”
她心一紧。
她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而且现在也不知什么情况,太多疑虑。
神医眉头一紧缩,面容凝重佯装生气,“你你你!一醒来就问你的小情人,我这么大个活人你是硬生生看不见是吧,果然救了一个白眼狼。”
他随即又微叹了一口气,手中捣鼓的药材也缓缓成了碎渣。
“谢谢你救了我。”温伊愣了下,随即开了口。
“没诚意。”他轻‘哼’了一声。
温伊闷声道,“我也没钱。”
“没关系啊,我缺个小徒弟。”楚目天嘴角一勾,他顺了套让她入。
温伊狐疑的看着楚目天,但一口回绝道,“我不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的,我会到处跑,而且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你是不是缺钱啊,我到时候回皓翎让我父王给你。”
她不明白,他找徒弟这么随便的吗。
“不出意外,你本来就要死了。”楚目天也没急,手上还不停的制药。
“但是呢,我妙手回春,你又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