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伊又一度揉了揉眉心,自己的记忆已然模糊了不少,但她记得这也是玱玹计划中的一个部分。
他千方百计回了西炎城,而又让自己成了人人口中的浪徒,又被发配到了中原去。
温伊恍然一悟,自己差一点忘了玱玹中了毒,也不知道他现如今怎么样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么担心别人,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自己。”楚目天在一旁嘀咕着。
温伊抬眼看着似然步入中年的楚目天,她抿唇轻笑,“我知道,只是他在哪我就在哪,我得知道他的现状。”
这听起来可真谓让人觉着纯爱,可只有温伊自己本人知道,真怕出了一丁点的问题。
楚目天不认同的摇摇头,但并未有说任何反驳的话。
“你为什么要让我当徒弟?”温伊诚挚道。
楚目天微微偏了偏头,“我觉得你很特别,而且我和你挺有缘,我楚目天从未有过徒弟,只要你愿意,将是我独门徒儿,想学什么都可教你。”
“那正好,帮我治一个人。”温伊记得玱玹中了毒,几乎是要了他整条命。
大名鼎鼎的楚目天神医在此,不用他还等待何时。
楚目天皱眉,不满道,“你可真过分,简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我告诉你,你迟早有一天会被教育。”
温伊懒得再听他废话,径直从床上伸直腿而下来,观摩着他小门馆,“你需要带什么,我们即刻出发去中原。”
西炎城中玱玹都不在了,她又何必在此待下去。
她右手才结了疤,稍稍一用力伤口又不禁裂开,又慢慢的溢出了不少血渍,她也感受到了一丝刺痛感,只是淡淡的皱眉,收了手。
楚目天似乎早就把需要带走的物品整理好,门外还有一辆马车,“估摸着你大半个月醒来,没想到你这么能睡,差两日就满月了。”
温伊眯了眯眼,她怎么觉得楚目天有目的性,自己虽慌着要走,但一切也太巧合了吧,“楚目天,你……”
她持着怀疑,可还未讲完,楚目天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叫师父,你这徒儿怎么这么不懂事,有这么叫你师父大名的吗。”
温伊径直闭了嘴,她也懒得再去多问,这楚目天就算有什么目的,可他看起来武力又低,也没有神力,就是平凡人,伤害不了人。
她上了马车,楚目天很自然的坐在外面牵着马绳,慢悠悠的往中原去。
楚目天平日对百姓治病皆戴着长帽,无人知晓他面容,有许多想见他的脸,可都被他劝阻了回去,这么多年皆没人知晓他面容,温伊不禁觉着奇怪。
她所见他极有可能也不是真正的面容,这楚目天看似很单纯,实则比谁都有心机,来到她身边肯定有目的,既然他愿意装,那她就陪着他演下去,迟早有一天狐狸尾巴会露出来。
温伊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身体被楚目天调理后确实觉着灵力有在恢复,而之前全在硬撑着,气色也慢慢的变好,或许楚目天是真的有一颗救人的心,但她总觉得楚目天有问题。
她也懒得再去直白问,他若是不肯说,反倒把关系弄僵了。
“我去买二两酒。”楚目天将马车停靠在一边,朝她里侧吱了一声便下了车往酒馆里去。
温伊并未应下,自己则是靠向车窗旁,轻轻的用手去将帘子掀开,一半的脸露出。
今日这集市怎么这么热闹,而且好多人都围在一起,像是清水镇那位老爷子在说谈。
可正当她要将帘子放下时,顷刻,耳畔不禁响起悦耳的钟声。
“数月前。”
“那皓翎大王姬回宫祭拜母亲,与那西炎小王孙一同而来,世人皆认为那小王孙回城为了夺回城池,却没成想日日与舞姬待在一起,如今被发配到了中原外去。”
“听闻小王孙变成如此模样,缘由为那皓翎三王姬。”
温伊眉心一皱。
她手指一僵,不禁微动了动唇瓣,关她何事,玱玹日日与舞姬一同待在一起浑浑噩噩,却归咎于她。
玱玹这名声臭了,也不免把她糊弄一番。
“月黑风高,还得从岳梁府岳梁大人盛宴说起,那西炎小王孙玱玹殿下在踏出岳梁府一刻,被胡公子拽住,没曾想有人要杀害殿下,那胡公子可谓是单枪匹马一人抵命之态与那黑衣人搏斗。
玱玹殿下知晓后大惊,不顾身体受了一掌连忙去追,追黑衣人的胡公子活生生的变成了那皓翎三王姬,手流着鲜血,竟徒手接住了那毒箭。
在众人赶来时那皓翎三王姬已然跳崖而去,玱玹殿下当即昏死,听闻许多太医都没将玱玹殿下救活,都快宣布死亡讯息之际皓翎大王姬一针将玱玹殿下救活,可谓是楚神医的影子。
好些日一直寻楚神医,却一直无他踪影,好在皓翎大王姬精通医术,否则怕是凶多吉少,自打玱玹殿下醒来后日日心神不宁,一开始还能在绮园中安静,可入了歌舞坊后愈发沉迷于此。
派了数千名侍卫寻皓翎三王姬,可至今下落不明,整整数月以来,这皓翎三王姬怕是已然凶多吉少。”
温伊硬生生的将所有听完,她自己若不是遇到了楚目天,或许和他们口中一样早死了,话说,楚目天不能这么巧合的就救了她吧,他一定有什么秘密,而需要她罢了。
而她身上唯一能被人看中的只有这上古凶器百珠。
这可怎么办,她绝不会就如此拱手相让。
“听够了吧。”楚目天又坐了回来,牵着绳子才慢慢的调头离开,“听够了就出城了。”
温伊乖巧的坐在车内,城里街道都还算不颠簸,她只是脑袋有一些晕晕的不舒服,仿佛在乘坐长途汽车的难受。
“你怎么知道我想听这个?”温伊下意识问道。
“一醒来就问他,除了你,怕没人真心想知道,问来问去,我也懒得同你说这些,不如自己去听一听,这世道人人将你说成了什么。”楚目天轻讽了一声。
她是玱玹的心上人。
他们在众人眼中只是兄妹关系,而他们却日久生情,生出了情愫来。
可她生死不明,这对于玱玹来说其实是一种保护,就没人敢用阴招来害她。
“楚目天,你为什么这么爽快答应我去中原?”温伊心里总有一根刺,令她有一些不安。
“臭丫头,都说了让你别直接这么叫我名字,真不懂事,叫师父。”楚目天一边吐槽一边斥责道。
“别避开话题。”温伊起身,微微的弯着腰,掀开了车帘。
“去找一个人。”楚目天怵而沉默了片刻,才道。
什么?
听他这声调还略带了一丝惆怅,难不成还受了情伤吗。
“找谁?”温伊抿了抿唇角,虽觉着不妥当,还是想问清楚一些。
楚目天慢慢的骑着马车,他凝望着前方,“只准许你有心上人,就不能让我找一找白月光吗?”
脾气真大。
温伊缩了缩脖子没再多说什么,只能坐回自己的位置,楚目天难不成真的只是去找丢失的心上人吗?
她有一点不太相信,但她也没再多问什么,毕竟若是楚目天想骗她法子多的是。
“从西炎这边走,大概几天能到?”温伊睡了一觉,可再醒来马车还在往前使。
“最早也得三天。”楚目天将马车停在后院,下了车,“今夜去客栈休憩,明日再出发。”
他将面罩递了进去,“你现在不适露面。”
温伊抿了抿唇角,“我会易容术。”
这么个玩意儿挡着,她多少也有一些不舒适,就如上一次一同和小夭去集市逛街戴着长帽,她格外觉着不适应。
“你现在身体刚如同大病初愈,近几月不得用灵力。”楚目天解释道。
温伊也没驳斥,顺手拿过戴在了头上,慢慢的走了下来,自己也能明显感受到身体在慢慢的恢复,灵力慢慢的回流。
她一同和楚目天进了客栈,拿过钥匙便进了房中。
如今世上皆认为她死在了那一晚,她得死让玱玹难以接受,便日日魂不守舍成了浪徒子。
可她却觉着只是玱玹的一个伪装,有一个离开西炎城的正当理由。
她不眠不休,手在微微的发痛,自己侧着身子又难以入睡,这可怎么办呢,有一点想他。
玱玹。
她一听到名字心就会一颤,更是她需要去伤害的人,与他待在一起就说不出来的心情愉悦。
一想到自己还有两日就能见到他,心里不禁隐隐揣着高兴。
若是他知道自己没死,应该也很高兴吧。
温伊几乎是想着玱玹入睡,但她睡意很浅,稍有一丝的风吹草动就会立即睁眼。
她按照约定的时辰出了客栈,一同和楚目天又踏上了征途。
——
“如今紫金宫坍塌损害严重,殿下,成本算的实在是太高,不过是涂山氏愿资助修复。”
“殿下……”
“殿下……”
大臣微微抬眼盯着昏昏欲睡的玱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轻言轻语一遍遍的问。
玱玹轻声叹息,将奏折皆抛在一边,“那就都交给涂山氏。”
“都退下吧。”他想早早将其甩手,没有一丝的心思再去思虑什么。
大臣们见状玱玹没什么精气神,也不太好多说什么,只能作罢撤步离去。
玱玹捂住胸口,眉心紧皱,薄唇微抿,略有一丝苍白,神色恍惚又难受。
他一下瘫软在椅子上,浑身没劲又在发抖,毒素又蔓延他全身,令他无法自拔的痛。
“殿下!”
侍女赶忙将逍遥丸喂给了玱玹,才令他清醒一点。
玱玹喘着,气息极为紊乱,他的眼漫步红血丝,眼眶中不禁带了泪珠。
他仰望着天花板,喉结微微的滚动着,随即眼泪也顺势而落下。
“殿下,逍遥丸是真的不能再吃了,而且你如今食不下咽也不是办法,大王姬替你熬制了不少药可缓解你食欲,好歹多少吃一点。”侍女见着他这模样,本不该她多嘴。
玱玹丝毫没一丝动容,他就这般痴痴的仰望着,无边无际的痛苦,“还没有找到吗?”
只要一天没找到她人,她就一定还活着。
“没有。”侍卫在一旁,沉默了片刻,才道。
玱玹闭了眼,眼中的泪珠又随即被挤压而落下,他手捏成拳,都传遍了,她坠海,再无生还。
可他始终不信,温伊不会游水,他其实一开始也不太会,后来慢慢学才会游水,如今他会游水,也救不了她。
他不能松懈,小夭也需要他的保护,他只有彻底登上王位,才能彻底护住她们。
可他心口好痛。
快要让他不能呼吸,整个人都麻木又心神不宁,仿佛自己早已经是一个死人。
皓翎思。
你一定要活着,你答应过我,你会一直陪着我,和我永远在一起。
“不好了!”侍卫紧握住身侧的刀剑,一跪,“殿下,听闻西炎城那边传来消息……”
他又一顿。
玱玹猛的睁开了眼,目光如炬,眼中不断涌入着恐惧与不安,“说。”
他手指皆在发抖。
“皓翎三王姬……死了。”
侍卫深深地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喘。
玱玹整个人皆在发抖,瞳孔似然地震发颤着,浑身没劲,令他僵直了身子。
他脑袋似然要炸,他下一刻摇着头,吼道,“胡说!你胡说!简直胡说八道!”
他嘶吼着,脖子上的青筋凸起,血红成了块,每一寸肌肤皆在发怵。
桌上的奏折皆被他抛至地上,若不是吃了逍遥丸清醒不少,不然再加上这失控的消息怕是早已经昏死而去。
“怎么可能……”玱玹喃喃着,一直都不肯去相信这是真的,这么久了,却传来了她的死讯。
可他也该知道,数月有余,皓翎思又不会游水,相柳若是步步紧逼,她只有死路一条,而他当时又受了重伤,又怎去救她。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容易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小夭,寻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却转瞬即逝。
“呕——”
玱玹口吐鲜血,浑身没劲,身体承受不住这等压力,整个人都往一旁倒去。
“殿下!”
侍女连忙叫了人。